第69章 那时
南木栖其实不喜欢雨天，因为她的衣服会晒不干。
如果是夏天就还好，反正穿的都是校服短袖，她有好几件而且也容易晒干。但其他要穿自己衣服的时候就很难办了，她本人的常服不多，如果雨天持续很久的话很可能会换不过来。
所以这天早上醒来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时，南木栖叹了口气。
为了节省时间，南木栖起床第一件事是把自己做的馒头蒸上，虽然形状不好看，但她算了算自己做会比到外面买实惠一些。
这个学期她刚刚搬到这个小区，其实离学校不远，但她想着能节省一点时间就能到学校多看一会书。
就着冷水吞下一个馒头，南木栖把另外一个馒头揣进口袋就背上书包出了门。
她不喜欢雨天的另外一个理由就是，她的鞋很容易就会被浸透，然后黏糊糊的特别难受。
天空灰蒙蒙的，细雨如织，打在她的脸上带来些许凉意。
要不要以后用废弃的塑料袋裹着鞋出门呢，南木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
大门处站着三个男人撑着伞正往里面探着，他们清一色穿着类似的装扮，紧身短袖加九分裤，只是颜色不太一样。
一个带着闪亮的耳钉，一个长得有点贼眉鼠眼，站在中间明显为首的男人染着一头金灿灿的头发。
小眼男人看到南木栖的时候，赶紧拍了拍那个金发男，盯着她的眼睛里放出精光。
三个人长得都不像什么好人，南木栖心跳不禁加速，将伞沿放低了些，想要绕道而行。
然而走了几步，视野里就出现三双鞋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叹了口气，不得不抬起伞来看向他们，手里紧紧捏着雨伞的握把。
金发男缓步走到她面前，拿出手机看了看又瞅了一眼南木栖，开口道：“你就是姓南的女儿？”
握在伞柄上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南木栖内心涌起一阵悲怆，果然啊，明明刚搬家不久，还以为自己能开始新的生活了，想不到这么快还是有人找来了，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否认大概是没用的，既然他们都能找到地址，恐怕也一定有他们的照片。
如果在之前的家，熟识的邻居看到了也许还会帮一帮她，但在人生地不熟的这里，她好像只能一个人面对。
尽管心里也害怕的不行，南木栖其实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了，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
见状男人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这样的小妹妹，你爸爸欠了我们很多钱，他现在在家吗？”
南木栖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你能让我们进你家看看吗，不然我们不是很好确定啊。”
南木栖更加用力地摇了摇头，让他们进了家准会直接开始搬东西。
“你一没钱还我们，二不让我们进你家看看，那你打算就这么当老赖咯。”
脸上一热，南木栖也很为这样的行为感到羞愧，但她身上真的只有几十块的零用钱，还得支撑她过完这个星期。
她深深朝他鞠了个躬，“对，对不起，我现在确实没钱还你们，但是我会努力打工赚钱还你们的。”
声音不大，南木栖内心正委屈苦楚，为什么父亲闯下的祸却要她来一人承担。
“打工吗。”男人摸了摸下巴，刚才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接着便是一声惊雷炸响，“你开玩笑呢，你踏马打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这么多钱，啊？”
“还费的老子下雨天出门找你们，果然父女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欠钱不还的废物。”
说着还往一旁呸了一口。
南木栖被这突然的吼声吓得身体颤了颤，鼻头忽地一酸，再怎么坚强她也只是个正值青春期的女孩，面对这样的指责和辱骂，她一直以来接受的素质教育似乎完全无法替她解决面前的困境。
就这么耗着吗，今天还能去上学吗，有没有人可以来帮一下她，哪怕是她那不着调的父亲也可以啊。
她茫然地周围望去，不远处有几个老头老太正撑伞围观着，却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
忽然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了自己身上，脑袋一片空白。
一直以来她都尽量用他人眼中最好的标准衡量着自己，这样爸爸和妈妈就不会吵架，这样自己就不用爷爷奶奶担心，这样就可以一个人照顾好自己，这样她就可以替家里多省下一点钱。
她以为自己应该是个好孩子，但现在在他们的眼中，自己一定只是个活该的欠钱不还的恶人吧。
咬了咬嘴唇，南木栖的心跌到了谷底，眼眸逐渐黯淡下去。
“哥，”旁边一个小眼男人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南木栖，“她不是说要打工吗，那咱就给她介绍个打工的地方呗，我看这学生妹润得很。”
男人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样吧，我们带你去个打工的地方，你在那乖乖赚钱还给我们，怎么样？”
南木栖抿了抿唇，想也知道他们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也许可以在这里站一整天，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男人见她没有反应，皱了皱眉面容有些不悦，直接上前一步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南木栖的手臂。
没想到女孩忽然将手里的黑伞挥舞起来挡住了他的手，甚至还往另一个方向冲了几步想要逃跑。
于是场面一时乱成一团，南木栖身材娇小，尽管一直挥舞着雨伞抵挡着他们，却仍然找不到能够逃跑的机会。
“咳咳，能让一下吗？”
嗓门很大，四个人同时停下了动作看向那声音的来源。
这时金发男人已经抓住了南木栖的手臂，看向那边的时候瞬间被甩了一脸的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尽管感到自己背后也沾湿了不少，南木栖乘机甩开了他的手，小跑几步躲到了门口那个男孩身旁。
少年手里拿着一把未撑开的折叠伞，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刘海被雨沾湿黏在额头上，眉清目朗，但表情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