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舟，灯塔
一年级下半年时瞿老师怀孕了，于是从济南来的另一名数学老师孙老师来代课并兼班主任。这也预示了我这一年都将围绕数学展开。
孙老师很聪明，是个大学生，第一次测验就发现了我的卷子除了选择题全对，并且在三次考试后找到了我选项的规律，打了满分。卷子发下来时，我吓了一跳。他走上讲台：“同学们，下个周年级内要进行数学竞赛，主要是算术，分个人赛和团体赛，个人赛关晔、祈锋、程然彤、郝轶参加，团体赛你们自己凑人.”说罢他走下讲台给了我一本数学下册课本，夹着一张纸条——踏踏实实学。我忙站起来向后望去，他已经走出了教室，徒留我一人在位子上发呆。
竞赛那事当时弄得轰轰烈烈，可我除了一张一等奖的奖状之外再没有对此事有任何记录了。
小学一二年级的数学很简单，我将上下两册都学完了，兴冲冲地去找孙老师要三年级的数学书，他有些吃惊，拿了张卷子给我做，无非加减乘除应用题，我就这么当着全年级数学老师的面做完了卷，并且全对。一个老师说道：“好苗子啊，语文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跳级啊?”孙老师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拿出三年级上册的书递给我顺带回应着：“不合适。”我接过书道谢后向孙老师询问什么是跳级。
“跳过本级，直接上三年级。”
“那我要跳级。”
我语惊四座，第一次吸引了全体老师的目光，可我在讲台和走廊的经历过后，脸皮早已练得厚度惊人，对这些目光毫无感觉。
“我说了，不合适，况且你都没有考虑，甚至没和父母商量。”
“为什么不合适，只要我的决定，我父母都会同意，至于考虑，在您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已经考虑过了。”
“心智、年龄、眼界都不合适，还有，你为什么要跳级?”
“我不喜欢现在的环境，年龄我没办法说，但心智和眼界就是要学得更多才能得到陶冶和拓展啊！”
我第二次语惊四座，这时办公室已经大半人停下手中工作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你说不喜欢，那你了解吗?”
我自信地点了点头。
“好，那你能说出全班人的名字吗。”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老师的名字呢。”
我有些生气：“这算什么！”
“那你说瞿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刚愎自用的唯成绩论者.”
整个办公室顿时一片唏嘘之声，大多数老师都在惊叹这几句话竟是从一个二年级的小学生口中说出来的，叶老师却愤怒地将笔拍在桌子上瞪着我，顿时我心虚了，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放学之后你和我走，我会和你父母说。”孙老师说道，“你先走吧。”
我点了点头，灰溜溜地离开了办公室，大脑一片空白。
傍晚，同学们吵嚷着笑闹着收拾东西离开，只有我无动于衷。几个小伙伴询问时，我笑了笑：“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得留下来补课.”他们一边笑着调侃我居然还用补课一边收拾书包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孙老师来了：“走吧，带你去莱河边转转。”
“你那些话是从哪里学的?”
“学完拼音后我看了一遍新华字典，字认全后就读了不少书。”
孙老师若有所思：“那你的脑子可不是一般的好。”
“您为什么不让我跳级呢?”
“年龄上的差异可能会让你与周围的人产生代沟，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经历一个普通人该经历的，在这个年纪多玩一玩，才不至于等到将来长大了为自己的童年懊悔。”
那天我们俩聊了很多，我还从他口中了解到叶老师生气的缘由，明白了很多道理。现在想来，孙老师大概是曾经经历过不好的事吧。之后很长时间，我遵纪守法，没有再闯祸，在班里也越来越受欢迎，数学基本都是满分。可在我考了班级第一后，班内一部分人却和我疏远了，我疑惑之中，逮住一个人质问他原因，可他却只是一边紧张得不敢说话，一边不住得向一个方向瞟，顺目光望去，祈峰正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切。我将手边的人放走，走到他面前。
“你搞的鬼?”
“是，谁让你考过我的。”
“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无所谓，反正二年级马上就要过去了，等孙老师走了我看你找谁。”
我冷哼一声；“随你便，反正我不怕你。”说罢转头就走。
“我能让全班都远离你这个怪胎。”
我没有再理会。一天一天过去，等到学期末时，全班又只有那三个人和我说话。由于我经常帮三人辅导错题，程然彤又一次邀请我去她家：“我管饭怎么样，而且我爸妈也挺想见你的.”
这次我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她家离学校不远，我们步行回去，畅谈了一路.
“为什么你还敢和我说话?”
“为什么不敢?”
你不怕被孤立吗?”
没关系啊，我有郝轶就够了，我妈妈和她妈妈是闺蜜，我们俩从小一块长大，关系可好啦，况且你又没错，还那么乐于助人.”
我笑了笑：“也许我就是单纯觉得好玩呢，也许只是表象呢。”
“那你对瞿老师的看法也许只是表象呢，也许她不是个唯成绩论者呢。”
我怔了一下，停下脚步看着程然彤.她尴尬地笑了笑，跑到我后面边笑边推着我往前走；“哎呀别那么大反应嘛，我这不是上体育课搁办公室外面坐着不小心听见了嘛。”
我笑了：“不小心听见?好新奇的说法。”
她父母很热情，父亲是一家出版社的编辑，母亲是医学硕士，我感叹着不愧是书香门第，就是能明辨是非。那晚我们聊得很开心，直到很晚才回去……
期末考完，我不出意外拿下了班级第一，而当我满心欢喜地想和和孙老师分享，却被告知他昨天已经回济南了。
叶老师递给我一个信封：“他早料到你会来，让我把这个给你。”
我接过信封，大脑一片乱麻，晕晕地道谢后向教室走去，在走廊拆开信封边走边读：
小关：
祝贺你啊，数学满分，班级第一！毫不夸张，你是个天才，这聪明的脑子可能会使你在未来的校园生活中无往不利，但稍有不慎就可能一蹶不振，人生的路，我嘱咐不来，但我相信，你的理智会使你在关键时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所以，相信自己，唯我独尊有时也不一定是个贬义词。
你不必怀念我，人要往前看，每个人都是你人生的过客。其实最后你被孤立我也看出来了，但我没有插手，该怎么处理甚至要不要处理，你最清楚。还有，瞿老师心肠并不坏。加油吧孩子！
孙舟楫老师
我回到教室，瞿老师回来了，正在分一块巨大的蛋糕。我回到座位上，闭眼，莱河水仿佛正在我手边流淌。瞿老师取了一块蛋糕给我：“考得不错呢。”我一时语塞，只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