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僵尸少女饲养记录

发生在4月和5月交替之时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

自那一天起，日高见真藏的生活中就多了一件琐碎到令人头疼却难以割舍的工作。

在房间里饲养一位僵尸少女。

说起来有些冒犯，穿越之前的日高见真藏就想在家里养动物了，奈何家人不允许。而饲养僵尸少女不同于饲养一般的动物，相比之下她有几点独特的好处。

首先真藏不需要频繁给她喂食，她每7到10天食用一次肉就能维持新陈代谢。但是这些食物必须得是来自于“新鲜”的人类，按神父的说法死亡超过一周的尸体就无法利用，因为尸体上面某些特殊的“遗传信息”会彻底消失。而那些遗传信息才是僵尸少女需要补充的。

一周的进食期限听起来时间充裕，但是在现代社会想不被人发现搞到尸体也说不上轻松。那将意味着他每周的主要工作就是游走于东京地下的灰色和黑色地带。

其次他不需要担心僵尸少女扰民，只要没有真藏以外的人类走进房间，她就会二十四小时乖乖坐在床上。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有人会在真藏不在家的情况下非法闯入房间被少女攻击。

为了应对这种突发情况，他和房东打了招呼，以保护财物为名在房间内外都装了报警器和监控摄像头还换了锁，一旦发现有人靠近房间他就会立刻赶回去阻止。理论上他已经给少女下达了不允许杀人的指令，但是万一那个指令没有理论中那么有效，那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给自己加餐了。

洗澡倒是可以通过一大浴缸混合了洗浴剂的温水来解决。僵尸少女听得懂简单的命令，真藏只需要下达指令少女便会在规定时间坐到浴缸里，一个小时后她就会自己穿好衣服出来。

不会掉毛，长相可爱，不亲近人也不疏远人。对外人很不友好，但只是放在家里的话也不会引起什么纠纷。

至于带她出去散步则是想都别想。她没那种需求，真藏认为自己也没那种勇气。

大概饲养僵尸少女的难度跟饲养某种具有生物公害的违禁植物差不多。

而饲养少女的坏处倒是显而易见。真藏有在社会意义和生物意义上死亡的双重风险。

社会意义上的死亡自然容易理解。

不管是被邻居被房东被闯进家里的小偷被陌生人发现了家里的少女，亦或是某个闲得无聊的警察调动了监控，发现有个皮肤苍白走路姿势摇摇晃晃、一眼看上去就病得不轻的女孩出现在大街上，真藏和铃音都会被抓到监狱里。

而生物意义上的死亡，源自于真藏的一个多余的念头。

在目黑教堂，真藏本有机会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回到小川公寓。他以为那场葬礼是一段孽缘的结束。他会坐在观众席上，为舞台上的少女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而鼓掌。

“她已经不打算自杀了。”

只是在那个时候他听到了这句话，忽然感到铃音的死竟变得如此难以忍受起来。胸口中有东西在剧烈地跳动。那并非是心脏，而是日高见真藏久违的不甘。

若想平息这种不甘，就非得将少女带出教会不可。即便将她藏匿在家中都有可能引来别有用心之徒的觊觎。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后，真藏接受了神父的提议。他同时接受了僵尸少女的力量和管理权限，力量指的是什么暂且不提，管理权限也就指的是不被她咬的同时还能禁止她咬人吧。

威廉神父说到做到，接受了提议的真藏和铃音已经成为了教堂眼中的异端邪祟，自然是不给予任何帮助将他们扫地出门了。

从目黑教堂回来后的周末，真藏处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他收拾了少女的遗物，发现其中有一台他无法破解加密系统的个人电脑和十几张她曾经使用过的学生证件。从1992年冬天开始到2030年夏天为止十几张不同高中的学生证。

铃音的最后一张学生证属于东京都立六本木高中，她的第一张学生证则是1992年化名为风沢鸫的圣心女校一年级学生。但是他却无法顺着这些证件上的名字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好作罢。

他又给少女拍了照片，以此为参考让服装店店员推荐了衣服。她居然往衣柜里塞满了各种样式的校服而没有一件私服，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多迷恋自己的女高中生身份。

最后一件事，日高见真藏以圣喰铃音远房亲戚的名义注销了她的学生证和各种其他证件，见证了作为普通人类的圣喰铃音的最后一次死亡。

做完这些事后，周末的时间也所剩无几。紧接着拨快的时钟来到了周一。

屋檐上的水滴落在百叶窗前，远处的电车隆隆地碾压过目黑区的铁轨，楼下的租客一大清早在练习钢琴。这公寓里面住得都好像是些会以各种奇怪理由扰民的怪胎。不过今天的租客演奏技巧还不错，黑白琴键上狂飙的《帕格尼尼练习曲》竟没有让真藏这个外行感到烦躁。

难得能安稳地睡到天亮，日高见真藏在客厅的地铺闭上眼。他就想保持这样半梦半醒的状态多十几分钟。

他猜想，这大概是雨后初晴的一天吧。或者雨还没有停，晴天依旧下着雨，按本地人的说法就是狐狸出嫁的日子。他在脑海中进行着这些不着边际的想象，但是手上传来的麻木感又把他拉回现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呆在卧室床上的僵尸少女已经跪坐到真藏身边。她握住真藏的右手手腕力气很大难以挣脱，那是少女曾经咬伤他的位置。神父把那咬伤解释为两人间关系的证明，或者说合同文书的签名栏。

真藏忍受不了这种令人痛苦的真实感，他终于睁开眼睛。明朗的红褐色光线正穿过东京上空厚重的积雨云。

僵尸少女背对着窗户，湿漉漉的青黑色长发打过了香波，在阳光微微的炙烤下散发出一股甜美味道。她穿着近乎透明的单薄衬衫，衬衫下面则是她纤细身体的影子。

原来如此，大雨已经结束了。

现在是上午十点，僵尸少女洗浴后的一个小时。这同时意味着，真藏上午在大学的课程已经迟到了。

虽然真藏很想说，上课迟到的事情就随它去吧。但是不想因为自己的行为引起同学上不必要的关注，尤其是在自己房间里有这样一个危险生物的时候。那就只能争取在下课前赶到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