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共议
山腰上，牛烈已带人清了一块临时的空地，并按徐毅要求，在中间用树木布帛搭建了一个小型的营帐，以作临时的议事之处。
至于斥候队，则是在张狗儿的带领下布散开去，做了暗哨，以防出现意外。
而黑字营和山字营两方人则是泾渭分明地左右找地方坐下了，并未有多少交流的迹象。
黑字营的人都是黑山寨贼子，刀兵精良，这几日又在寨中或操练，或烧砖，或造房，士气很高，而如今跟着牛烈下山来，听说寨主拿下王山村，从豪强手中剿了一大堆银钱来，自然愈发亢奋，只恨当初不是自己一同下山，也能见一见那什么叫铜钱堆如山的场面！
不过一路而来，他们也都听说此番前去的东庐寺中，有着摩尼教三年积攒的财富，倘能打下来，寨子怕是立即能改头换面！
莫说人人住大房子，便是娶上美娇娘，置办一份传世的家业，也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山贼们的热情自然更加高涨，人人坐在地上，皆是磨刀霍霍，恨不得此刻就去那东庐寺，好好厮杀一番！
牛烈看着这一幕，也很是满意，东庐寺中有大量财富的消息就是他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好好替哥哥们激起自己这些手下的血性！
好不容易跟着哥哥下山来杀一场，不做出些成绩怎么行？
他可不想下回被留在寨中驻守！
一群人此番都早已忘了铁律，只血气上涌，憋着口气准备杀人，而另一边的山字营却很安静，气氛却没有山贼们那么热烈。
这些人都是此前的逃户，如今虽跟了徐毅，成为被招募的士卒，但到底没真正上过战场，更没杀过人，所以即便知晓前头有一大笔财富在，心中也只是忐忑不安。
而这时林中传来声响，不少人抬头看去，就见张狗儿回来了，牛烈一见，自是立即从地上起来，迎上前去。
“狗儿兄弟，可有发现那东庐寺的贼子？”
张狗儿摇摇头道：“牛烈兄弟，俺们一路行来，都尽量隐藏踪迹了，想来那东庐寺还未知道俺们到来，如何会有应对？”
“嗨！俺不是想如果遇到一个，就绑了来，拷打一番问问清楚便是了嘛！”
牛烈有些失望地回道，指指身后的一众兄弟，“你看俺们兄弟，都急地不行了！”
张狗儿自是也见到了黑字营的情况，但他又看了眼山字营，心思缜密的他便禁不住提醒了一句：“牛烈兄弟，俺还是要同你说一句，寨主说过，一切缴获都要上交归寨，由寨里统一分配，你可莫让兄弟们误会了。”
牛烈一怔，也记起了这个铁律，不由得嘀咕了句：“这俺知道，但兄弟们脑袋别在腰间厮杀一场，没见到些好处，总是说不过去吧？”
张狗儿一瞪眼道：“甚好处？寨中此前还余下多少银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寨中烧砖造屋，还有造高炉，铸造兵器，为大家改善伙食，哪个不是寨主此前夺来的钱在支使？寨主可有说过要好处二字？”
张狗儿一番话说得牛烈无言以对，只自己挠头言语：“俺们这样，还算是山贼么？”
“牛烈兄弟，你且看看山字营，他们如今归寨主统领，也是俺们的兄弟，而他们是被招募来的。”张狗儿压低了声音，给了一个眼神，“你仔细想想，日后再下去，是黑字营的人多，还是山字营的人多？”
“这……这……”
牛烈哪里想过如此复杂的问题，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了，又是沉默。
而张狗儿只幽幽一叹道：“兄弟们从跟着寨主造反那一刻起，就已不是山贼了！”
“那俺们是啥？”
牛烈咂摸着张狗儿的话，却仍是想不通，禁不住问道，俺们怎的就不是山贼了？
但张狗儿却没有回答，站起身来看向前方密林中，只见徐毅已带着牛猛和薛斗南回来，众人见他出现，皆是从地上起来，纷纷投来目光。
“众兄弟仍在原地待命，牛烈，狗儿，你们二人一同进帐商议。”
徐毅沉声说道，便率先进了营帐之中，随后牛猛、牛烈、张狗儿还有薛斗南紧随其后，也一同进了里面。
营帐内很是简陋，只一张桌子，一盏油灯，便连个椅子也没有，徐毅也不在意，只让众人都纷纷就地落座，便将那图纸摊开放在了桌上。
“贤弟，你来说说吧！”徐毅看向牛猛。
牛猛点头道：“诸位兄弟，此番经过探查，基本可以确定，大雾尖此地的山，陡峭难行，那东庐寺应是在群山环抱中，要想找到此庙，出入之路怕是极少，甚至只有一条！”
“此路必定极为隐秘，唯有摩尼教中人才会知晓，而倘若俺们遍寻过去，一则过于引人注目，恐会打草惊蛇，二则耗时过久，也不利俺们行动，所以刚才哥哥同俺们说，找路是行不通了，只能捉一人来，仔细问问了。”
牛烈一听，当即便道：“哥哥早如此说，俺们还需等在这里作甚？俺这就去捉人去！”
说罢，牛烈就要起身去办事。
“且慢！”
然而徐毅却出声喊住了他，目光看向外面，“如今天色未晚，此刻掠人怕是容易打草惊蛇，须得晚上行动，你们听我细细道来……”
“第一，行动要快，要猛，也要静，口含木不可忘记！”
“第二，每人出发前都应带了红绸吧？且都绑在胳膊上，以防认错了人！”
“第三，围三缺一，需留一处小口，倘出现意外，有人逃走，咱们直接跟上就是，或许对方便会带我们前去东庐寺！”
“第四……”
徐毅一一吩咐着备选方案，诸多布置令众人惊叹不已，莫说是牛猛牛烈和张狗儿，便是初识不久的薛斗南，也禁不住是心服口服。
“好了，我的建议就是这些，你们如有想法，也可以道来。”
徐毅又出声道，“以后咱们这临时议事之地就叫指挥所，这个议事制度就叫军事共议制！即在战斗前，众兄弟皆可畅所欲言，发表意见，可一旦我做了决定，便须不折不扣地执行，这也是在同我此前所言的第一条铁律相适应！”
第一条铁律，一切行动听指挥！
这是第一次徐毅对这条铁律做了解释，营帐中众人皆是点头，随后又面面相觑，似乎也不知道该提什么的样子。
毕竟徐毅话中所提军事共议制，还有指挥所，都是些他们闻所未闻的名词！
放以前寨子里，那不就是大哥一声令下，俺们厮杀便是了，怎的还须共议起来？
“寨主，要不……俺来提一个？”
薛斗南忽的出声，见徐毅大胆地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才放下心说道，“俺觉得可以最前出动的人，可以二人为一组，一人持刀，一人持弓或弩，倘有人未能一刀杀了，后者可以再补。”
“好主意！”徐毅禁不住赞道，鼓励了一番。
有了薛斗南这个头，牛猛便也开口补充道：“哥哥，俺也再补一个，俺觉得与其二人为一组，不如三人一组，一人持刀，一人持弓弩，还有一人警戒或做后补，如此或许更好！”
“俺也是这么觉得！”
“寨主，俺觉得，进村后俺再去看看四周情况，或许能找到那条通向东庐寺的路。”
“……”
众人在营帐中谈论起来，一时间热火朝天，徐毅看着这一幕，也是禁不住微微一笑。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有大家群策群力，便是有纰漏，也可被弥补。
半个时辰后，计划初定，徐毅便没有再犹豫，伸手做刀，狠狠往下一挥！
“众兄弟，皆去叮嘱手下，静待天黑！”
“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