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纨绔
山路上，一阵呵斥传来，伴随着的，还有马匹的嘶鸣声，和车轮声。
徐毅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三步并作两步朝前方赶去，一看过山路的拐角处，顿时心头一口恶气就上来了。
只见三个穿着锦衣的年轻纨绔子弟坐在高头大马上，正相互间打趣笑谈，后面还有一辆装扮华丽的马车跟随，帘子遮掩着，隐约可以看出里面有女眷所在。
而前面两个一看便是狗腿子的泼皮跟班围住了云灵，张开着手臂，堵住了她离开的去处。
“嘿嘿，小丫头，你冲撞了咱家少爷，还想跑哪里去啊？”
“就是，就是！还不赶紧跪下来给咱少爷磕头道歉？”
“少爷，这丫头长得挺水灵，也不知道是这那个地方的人，您看看！
“……”
两泼皮一边围着云灵，一边还嘴上调戏着，而坐在马上的三个纨绔公子更是得意地笑看着这一幕，似乎对他们而言，这已是寻常之事。
“住手！”
徐毅大步上前，伸手已经按住了腰间的朴刀，心头泛起一丝杀意。
北宋时期，官府并不禁止民间使用朴刀这一类的武器，只因此物装上木棍就可作为农具，算是擦了半农半兵的边，倒是对甲胄护具等物看管很严，所以民间尚武之风很重，私自伤人械斗的事情也是屡屡发生。
徐毅虽然一路逃亡，身上的家伙事儿却从不会落下，毕竟关键时候，还是手中刀子能更说的几分道理。
“什么东西……”
果然那两个泼皮看到徐毅出现，其中一个当即便要开口骂街，却在看到徐毅那目露凶光的面容和手中朴刀后，才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给某家滚一边去！”
徐毅上去就踹翻了其中一个，又瞪眼看向另一个，配上他那高大的身材，很隐约的杀气，立时便镇住了场子。
“哎哟！”
“少……少爷！”
那两个泼皮也是狗仗人势的，一看徐毅不好惹，便立即退缩了回去，向那三个公子哥哭诉了。
“滚开！没用的东西！”
左边的纨绔子弟当即一脚踹开了那泼皮，眼神不善地看着徐毅，侧身向中间那个公子哥。
从他的表现上来看，三人中，显然中间这个地位最高。
“李大哥，怎么办？这人有刀。”
为首的李大哥不说话，眼角余光却是朝后面的马车扫了眼。
“子清，这人有刀怎么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他还敢杀人不成？再说了，俺们还骑着马呢！李大哥，你瞧俺的，俺上去会会他！”
这时，右侧的纨绔子弟大喊一声，猛的甩动缰绳！
啪！
只听得那马惊叫一声，蹄子落下，便朝徐毅和云灵冲来！
“徐大哥！”
云灵低声惊呼，小脸早已吓得煞白，但手却禁不住牢牢拉住了徐毅的衣角，丝毫不肯松开。
那马飞速驰来，虽然看体型是南方的矮脚马，但冲刺之时仍让人心惊担颤，临近徐毅的时候，马蹄子早已高高抬起，如雷霆万钧般敲向他的脑袋！
嗬！
徐毅面色不变，口中爆出一声，猛的上前抓住了这匹马的前蹄。
“给我倒！”
双臂强劲的力量猛的爆发，众目睽睽之下，徐毅居然硬生生将这匹马给狠狠摔在了地上！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和马的哀鸣声，上面的公子哥也摔在地上，原本嚣张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
原因无他，实在是徐毅此等行径，过于凶悍！
掀翻了马匹，徐毅当即便抽出刀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刀尖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场面的局势顿时为之一变！
“保山弟！”
“住手！”
另外两名纨绔子弟立即开口了，为首的驱马向前几步，行礼道：“这位壮士，还望手下留情，刚才是我们莽撞了。”
“这两位，一位是刘员外家的嫡子刘子清，还有那位是王员外家的嫡子王保山。”
他飞快地说道，目光紧紧盯着徐毅，眼中带着浓浓的警告。
“在下青溪县李芒，家父李安道！”
听到这李芒主动说起自己来历，徐毅却是眉头一皱，直觉告诉他，对方三个人来头都不小。
在北宋能被称为员外的，多半都是当地的豪强地主，至于这个李芒的父亲李安道，虽然对方没有报出身份，但地位只会高不会低。
果然，就在徐毅思考的时候，身后云灵拉了拉他的衣服。
“徐大哥，那李安道是我们青溪县的知县！”
知县！
徐毅虽然没多少历史知识，但也知道知县这个层级，已经是地方上不小的官了！
也难怪对方之前那么嚣张！
云灵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怎么也没想到和徐大哥出来找个暂居的地方，居然还会惹到这样的纨绔子弟，这种事情倘若一旦处理不好，说不得就会连累一家老小！
“嘿嘿，现在知道俺们的来头了吧？那还不赶紧把俺扶起来？”
被刀子顶着的王保山此刻又得意起来，眼神不善地看着徐毅，似乎在思考怎么才能把面子找回来。
徐毅瞧着对方那样子，就知道今天之事多半是没办法善了了，哪怕现在低头认错，不被扒层皮也不可能。
为今之计，就干脆做个狠人，或许还能镇住对方！
啪！
徐毅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巴掌扇在王保山脸上，冷冷看去。
“那你知道大爷的来头吗？”
这一巴掌徐毅打的是又沉又重，直接就把王保山给干懵逼了，脑袋瓜子嗡嗡直响。
徐毅一脚踩在王保山胸口，举起朴刀指着李芒还有刘子清，扯开了自己的衣领。
“你们不知道大爷的来头，无妨，大爷就告诉你们，这小丫头是大爷的童养媳，大爷乃附近虎头山山寨的梁松！”
徐毅露出胸口刀疤，狞笑着低声说道，“今日遇到大爷，是你们运气不好，居然敢调戏大爷的女人，识相点，把你们身上的钱交出来！否则，大爷今日就让你们身首两处！”
徐毅一路逃难，闯荡江湖，遇到的三教九流之多数也数不清，也认得不少在山林里落草为寇的山贼，此刻假扮身份，自然是有模有样。
再加上李芒等人都是一群没什么见识的纨绔子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再看到徐毅胸口那狰狞的刀疤，顿时气势上就弱了下去。
员外也好，知县也罢，那都是讲规矩的情况下才有用的，遇到山贼，一刀子过来，难道搬出名头来还会有用吗？
李芒看着徐毅的举动，心头也是一惊，已经后悔了。
今日他们三人自告奋勇，陪同柳莺莺姑娘来山中走一遭，本想着能好好拉近一番关系，却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早知道就不来山里了！
只是这虎头山寨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来时并未听说附近多了这么个山寨，只不管什么来历，他们这群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难道还要和山贼较劲不成？
“李大哥，怎么办？”
刘子清也有些发怵，低声问道，他手中提着缰绳，随时准备拨转马头跑。
李芒眼中一闪，低声道：“不如就应下他说的话，给他点钱，等回去，我找父亲大人来剿了这什么虎头山寨！”
刘子清也是眼睛一亮，拍马屁道：“还是李大哥智谋深远！”
李芒微微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垫一垫就扔向了徐毅。
“这位好汉，一点孝敬钱不成敬意，还望放了我们朋友，有话好好说！”李芒高声说道。
徐毅接过那钱袋子，一掂量就知道里面有上百两银子，心中吃惊这几个公子哥还真是有钱！
北宋时期，一两银子等于两贯钱，约莫有两千文钱，哪怕是到了宋徽宗这个世道乱的时代，也有值一千五百文左右，可以购买180斤米！
而李芒扔过来的这些银子，足够一家人过上一年的好日子！
徐毅看了眼对方，对方显然也有些心疼，只是碍于他的山贼身份，此刻不得不忍下了，但对方的眼神明显表示，此事绝不会轻易过去！
“不错，这银子大爷就收下了！”
徐毅默默记下这三张脸，将钱袋子往怀里一揣，手中朴刀却忽然一下子抽在了王保山的脸上。
啪！
伴随着一声轻响，一道长长的刀子印就出现了，鲜血流淌而出，徐毅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都把王保山给打蒙了。
好汉，你都收钱了，怎么还打俺呢？
“今天大爷心情好，钱我收下了，滚吧！”
徐毅冷冷地说道，顺手一把将云灵往旁边的山道上推去，嘴上仍是在骂骂咧咧。
“……如再有下次，大爷就要你的命！”
两人进了山道上的密林中，很快便不见了身影，而躺在地上的王保山此刻才麻溜地爬起来，再也不见刚才的纨绔风采，哭丧着脸跑到了李芒的身边。
“李大哥，你……你可要为我讨回公道啊！”
李芒却没管他，只是拨转马头飞快来到了马车旁，这才直起身子问道：“莺莺姑娘可好？”
马车内，一个柔弱的声音缓缓响起。
“小女子无妨。”
李芒心中松了口气，恨恨地看了眼徐毅离开的山林，立即招手道：“这山林中居然有贼子在，莺莺姑娘，今日我们就不入山了，待我会去禀报父亲此事，将那山贼剿灭后，我们再来！”
一群人沿着来时的山路也迅速离开，却是不知，此刻在密林中，徐毅其实一直就没离开！
“徐大哥，那李芒父亲是青溪县的知县，这可如何是好？”
云灵心中仍是无比担忧，但徐毅却伸手扳过她的脸，帮她仔仔细细地把面纱给带好了。
“你带着面纱，他们又认不得你，你怕什么？”
“可是徐大哥你……”
云灵的大眼睛微微红起来，泪珠子在里面打着转，“都怪我，刚才要不是我被那几个人围住了，徐大哥你也不会为了我出头……”
“二丫，你在说什么呢？那群纨绔就算没你，光是遇到我也要惹到我的，我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徐毅淡淡地回道，“就是可惜，以后你要想见我，就只能来水潭这边咯！”
云灵没说话，只是低了低头，将自己眼中的情绪隐藏了下去。
她还在怪自己呢！
徐毅也看出来了，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带着云灵回镇上，在镇口示意她先回去后，便直奔附近的城隍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