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李淳风的执念
见到李孚这般坚定,彭构云便不再劝阻,自己也是默默点点头,随后说道:
“首先,需要一个与他年龄无二的人的尸体。”
“什么?”
才说到第一个条件,李孚就忍不住出言打断道。
与小幺年龄无二的人,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至于尸体嘛,难道要自己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
彭构云眉眼低垂,缓缓道:“我已经说了,此等逆天而行的丹药,本就需要些牺牲。”
李孚按下躁动的思绪,向彭构云谢道:“是李某唐突了。”
彭构云深深看了李孚一眼,接着说道:“让那人将神魂寄宿在这枚金丹之上,用你的内力引魂入体,便能让他借那躯体回生。”
听完彭构云所说的方法,李孚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这方法,光是第一条寻找尸体,对他来说就困难万分。
“还有,”见李孚沉思着,彭构云又补充道:“九转天皇丹虽有妙用,但亦有时效。”
“夺取天机,有损阴德,当为老阴之数。如此算来,你那朋友的魂魄自寄居在你身体里开始,也只能有六载春秋。”
“六年?”
听到彭构云的话,李孚不禁张大了嘴巴,心中陷入剧烈的激荡之中。
这岂不是说,小幺的神魂只能存在六年,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自己从穿越而来,直到去到洛阳,这已经花了五年。
所以,这也就是小幺神魂存在的最后一年。
如果不是彭构云提醒,自己也不会知晓小幺灵魂尚存的时间,那么到时候就只能看着小幺的神魂烟消云散了。
想到这里,李孚内心不禁一阵后怕,同时涌上心头的,也有无尽的纠结。
看着目光呆滞的李孚,彭构云也是微微叹气道:
“这九转三皇丹自成丹以来,无不伴随着腥风血雨。你手上这个乃是天皇丹,生死人,肉白骨,妙用无穷。”
“那地皇丹,可增补精元,与天争寿,几十年前在长安被毁,如今已经见不到了。”
“至于人皇丹,造化神通,无一不可,但现在还是不知所踪。”
“也不知到底是造化,还是噩耗……”
过了许久,李孚才回过神来。他定了定神,向彭构云道谢:“若无先生,李某定然会抱憾终身。”
是啊,要是没有遇见彭构云,他就只能看到自己来到唐朝以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在他面前魂飞魄散了。
彭构云轻摇蒲扇,向李孚说道:“举手之劳罢了。”
“至于选哪种方法,李小友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不才不好介入,江湖路远,多加保重。”
李孚听了这一席话,也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到底是搏一把,将小幺复活,还是选择其他的路子?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李孚便只是向彭构云辞别,赶去袁州城与关播与秦松两人会合。
见李孚消失在远处,彭构云缓缓放下手中的蒲扇,深思中的眼眸看向黑洞洞的茅屋,朗声道:
“师父,他已经走了。”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茅屋中传来,片刻后,茅屋积着灰尘的木门缓缓开启,满面颓唐的老丈拄着竹杖,颤颤巍巍地从茅屋中走出来。
彭构云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将脑袋深深埋进双手之间。虽然看不到眼前的老丈,不过他还是听见了木门打开的声音,不禁心中一惊:
“师父他……怎么现在出来了。”
自从他辞掉袁州令,与他的师父隐居在这震山之下,终日清谈赋诗,研习易学之道数年之久,他的师父也没怎么出过门。
前几日,他倒是背着背篓出去散了散心。
但现在李孚已经离开,师父出门又是为了什么?
“构云,起来吧。”
听到自己师父的吩咐,彭构云这才抬起头,看到了自己师父手中的两张符箓,大惊失色道:“师父,你这是……”
老丈摆摆手,打断了彭构云的话:“演点小戏法罢了。”
如果李孚和关播在此,一定能认出来,眼前的老丈,正是他们初入袁州城时,给他们药草的那位老者。
老丈放下符箓,满眼皆是怀念之色,见师父沉醉在回忆之中,彭构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静静听着。
“当年,袁天罡与我炼出这一炉九转三皇丹,着实是举国震惊,圣人垂颜的大事。”
“呵呵,长生不老,寿与天齐……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东西。”
李淳风双指轻轻叩击石台,苍老的声音也激动了几分:
“可这乱子,不就是这么出来的么?”
“世人不患寡,而单单患不均!”
“若没有这些丹药,又能少动多少刀兵!”
说完,李淳风又咳嗽起来,彭构云连忙上前:“师父,小心身体。”
李淳风双眼弯起,向彭构云笑了笑:“还小心什么……咳咳……若无那半颗地皇丹,我李淳风又有何德何能可以逃出长安,苟活至今?”
接着,李淳风急促的呼吸起来,待到这一波不适结束,他已经是满脸涨红,下巴震颤着,引得满嘴胡须在晚风中抖擞。
“构云啊,我自知大限将至,待我死后,还要拜托你去找新的教中人。”
平静下来的李淳风望向天边的晚霞,向彭构云交代道。
“师父……徒弟明白。”
彭构云强掩着悲伤回答道。
八星教只有八人,等到教中有人死去,才会寻找新的成员。彭构云明白,师父这是在向自己交待后事。
“师父,你现在这是要做什么?”
彭构云看着眼前的符箓,上面是一些自己从未见过的符号。李淳风捉起符箓,望向长安的方向:
“天皇丹已经现世,我能算,长安也能算,轩辕家那家伙未免不能算。”
“构云,看好了。为师就用这东西,捂住他们的耳鼻!”
一句至此,李淳风身旁狂风大作,将彭构云吹开半步。但李淳风单薄的身躯屹立在风眼之中,衣袍随着大风狂舞,双指夹着黄色的符箓,眼中满是不屑。
“师父!”
彭构云也曾听闻过这一式,需要道士燃烧寿元,方可成法。
“为了李孚,值得吗?”
李淳风听见了自己徒弟的问话,转头笑道:
“见到他以后,我为他和那个绿袍壮汉都算了一卦,你可知卦象如何?”
彭构云挡着呼啸的狂风,等待自己师父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