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狱中
林业一生只娶了一个正妻，并未纳妾，那个人便是林步吟兄妹的母亲。不过她在很早之前就过世了，似乎是落水而死，李孚脑海中并没有关于她的记忆，只知道每年林步吟都会独自去祭拜她的母亲。
能让林步吟念念不忘的，一定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不过林步吟母亲的墓在苏州，若是回去，一定会遭到王家的报复，所以林业是绝对不会同意林步吟独自去的。
看着林步吟踌躇的样子，李孚心软道：“等着我，今年来不及，那就明年，明年带你回去。”
“嗯。”林步吟轻轻应着，眼底藏着一丝雀跃。
“郎君，该动身了。”兵士催促着。
李孚对林步吟说道：“不必担心我。”
说罢，李孚便随着兵士前往官府的牢狱。林步吟目送他们离开，眼中满是浓浓的担忧之色。
洛阳的监狱属于四京县的监狱之一，重案罪犯都关押在此，而李孚在官府的监牢呆了几天后，也被发配到这里。她不仅是当街行凶，而且杀的是城北富商罗家的公子，自然被当作重犯，长枷脚镣通通齐全。
李孚跟着引路的狱卒走进院落旁的地牢入口，一打开木门，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血腥味，弥漫在李孚鼻腔之中，不禁让他干呕起来。
地牢的楼梯很窄，李孚脖上的木枷擦着两边的墙壁，一步步探到地牢底下。
牢中没有火把，只在走廊周围开了些小孔以供照明和换气。两旁的犯人双眼无光，整个地牢除了老鼠来回窜行的悉索声，就只剩下李孚脚镣晃动的声音。
“李英雄，有个姑娘帮你打点好了，你在这间房里待着就行。”
狱卒领着李孚到了一间还算干爽的牢房内，上面铺的干草都是新换的，而且离过道很近，旁边就是从地面上射下的阳光，能看到牢中的浮尘在空中游荡。
李孚道声谢，缓缓走进牢房。一路上的官差和狱卒都没怎么难为自己，不消说，一定是林步吟在其中打点。想到这里，李孚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暖流。
那狱卒递进来一盘热饼，一壶黄酒，在房中低声说道：
“李英雄，这几天整个洛阳城都在传你的事迹嘞。”
“怎么？”李孚啃下一块饼问道：“你们都这么恨那个罗景？”
狱卒听到罗景的名字，咬牙切齿道：“何止是恨，我简直想扒下来他的皮！那混蛋无恶不作，我们私下都叫他短命鬼，还好有李英雄你。”
李孚哑然而笑，自顾自的喝起酒：“李某当不起英雄之名。”
“怎么会！”狱卒环顾四周，用气音说道：“虽说谋杀要处斩刑，但不少人都为李英雄求情，估计杨令能少让你免于死罪哩。”
听到杨慎名的名字，李孚眯起眼睛问道：“杨令与罗景一家不对付？”
“何止啊？杨令最看不过罗家干的破事了，只不过这洛阳城人多眼杂，杨令也苦哟……”
李孚这才松了口气。罗家与官府勾结，已经是洛阳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不过李孚害怕其中就有杨慎名的推手，若他也参与其中，李孚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父女。
“姑娘，你不能进去。”
“滚，你们敢拦着本姑娘，是想挨板子了？”
门外的动静吸引了两人的注意，狱卒连忙走出去查看情况。
“李孚！”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李孚抬起头，正是刚刚想到的杨笙。她未施粉黛，行色匆匆，想来是匆忙出门。
“李孚，你没事吧。”
杨笙直接蹲到李孚面前，满脸担忧地查看到。
“放心，死不了。”李孚咧着大嘴，却被杨笙白了一眼。
“阿爷那边我还会再劝的，你别担心。”
杨笙还想再说些什么，几个杨府的护卫出现在狱门前：“姑娘，主君在上面等，莫要让下人难办啊。”
听到父亲的名字，杨笙的身子抖了抖，连忙对李孚说：“你多保重……我再找人帮你。”
李孚对杨笙感激的说道：“杨姑娘不必担心我，李某自有办法。”
杨笙再看了李孚两眼，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地牢重新陷入平静之后，狱卒才小心翼翼地探头：“李英雄，你艳福不浅啊，先是那个姑娘帮你上下打点，现在杨令家的姑娘也要为你求情。看她那样子，还是偷跑出来的。”
“兄弟，就别取笑我了。”
“说不定，还有其他手眼通天的美人直接把李英雄你捞出去。”
相处许久，狱卒也发现李孚的脾气很好，与之前的重刑犯都不同，就大着胆子开起玩笑。
李孚向他笑笑，心中想起林步吟来。
“不知道我不在的这几天，她们会不会被罗家报复？”
地牢之上，满脸严肃的杨慎名背负双手，看着从楼梯走上来的杨笙。
父女二人相隔数丈，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一阵清风吹过，杨慎名忍不住开口：
“笙儿，我是怎么说的？”
“不要找李孚。”
“你真是长大了，都敢违背我的话！”杨慎名的话中，已经蕴着一丝怒意。
“阿爷！”杨笙提高声音说道：“杨笙不知，李孚他明明是为民除害，为何不能见他？”
杨慎名沉着声音说道：“因为他犯了法。”
“罗家私通洛阳官府，为何不见人去捉拿他们？”杨笙话里已经带着一点哭腔：“就因为李孚是个无权无势的？”
“笙儿……”
“若是阿爷认法，笙儿如今顶撞尊长，该称不孝。”
说罢，杨笙便红着眼睛离开。
杨慎名久久望着她刚刚所站的地方，长叹一声。
罗家与自己手下官员私通，自己当然是知晓的，但他们多少都在朝中有些势力，自己的行为也受到朝中斗争的掣肘，但在杨笙眼里，就成了放纵自污。
杨慎名深深看了一眼地牢入口，如今对李孚的判决成了洛阳人茶余饭后最主要的谈资，不知多少人盯着自己做出的判决。
“李孚，你真是给我出了道难题啊。”
城北罗家的宅院中，白色的绸带和灯笼挂满了院子的角角落落。一个蒙面男子径直闯入院中，走进正堂。
正堂上，罗景的父亲罗皓肥胖的身躯上披着麻衣，满目惆怅，见到蒙面人走近，惊喜地问道：
“事情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