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悦来
那婢女看见李孚一瞬,还以为自己见了鬼,小手捂住张大的嘴巴。
“紫儿,你怎么了?”
坐在石桌旁的女子身着短襦红裙,气质儒雅,正疑惑地看着名为紫儿的婢女,轻声问道。
“噢,没什么,”紫儿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
“看到什么?”女子见紫儿嗫嚅不语,佯怒道。
“我好像在那看见……李郎君了。”紫儿指着李孚刚刚藏着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说。
女子听到这里,话中带有一点激动:“是吗?他回来了?”
“不不不。”
“想必是我看花了眼,李郎君要是回来,怎么可能不来找姑娘呢。”
知道自己主人一直在找李孚,紫儿一时间也不敢打包票,毕竟那一瞬间的影子,可能只是幻觉。
听到紫儿的话,林步吟也冷静下来:“是啊。若他回来,六子肯定会告诉我的。”
她又看向院墙:“他总不可能是从外面翻进来的吧。”
紫儿笑道:“李郎君哪里有这等身手。”
接着,林步吟素手端起茶碗,问道:“你说,阿爷他们能找到李孚吗?”
“紫儿不知道……但李郎君福大命大,一定会回来的。”
“希望吧。”林步吟再看向紫儿方才指着的方向,缓缓说道。
离他们分开已经快一年了,在林步吟心中,找到李孚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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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怎么把这东西忘到杨家了。”
李孚从后院逃出来,想起了自己的护面本来放在袍子的夹兜中,换衣服的时候留在杨慎名那里,忘记带走了。
林家从苏州赶到洛阳,大部分的奴婢伙计都还在,要是一直在外面晃荡,非得被认出来不可。
李孚一路躲躲藏藏,趁着客房在的院子里无人,悄悄溜进去。
“呼。”
李孚刚关上门长舒一口气,鬼面刀便贴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说!你是哪里来的妖孽?”
李孚扁扁嘴,无奈地说道:“是我,你个疯子。”
阴影中的孙青儿神色不改,继续道:
“我那师弟外出修闭口禅未归,你是哪里来的毛贼,敢冒充我血煞门人?”
李孚没好气地推开鬼面刀,一屁股躺到床上。
孙青儿见状收起长刀,问道:
“林步声来过两次,我给顶回去了。倒是你,昨晚干嘛去了?”
李孚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向孙青儿描述了自己营救杨笙的过程。
孙青儿盘坐在床边,拿起一片胡饼啃着:
“又多了一个洛阳令家的杨姑娘,我该怎么和洛曲云解释?”
李孚翻过身来,给了孙青儿一个鄙视的眼神,说道:“帮我个忙。”
孙青儿扭过头:“不去。”
李孚从衣服里摸出钱袋:“带点酒回来。”
“去哪?”
孙青儿一把拿过钱袋,边收拾衣服边问道。
洛阳城内行商与游人如织,多如牛毛的旅舍也就应运而生。城南定鼎门附近的一家名唤“悦来”的旅舍,因为靠近城门,住客尤为众多。
这天早晨,店主符二郎刚刚打扫好院子,一个身着蓝袍的青年便拍马进来。
“郎君可是要住店?”
那蓝衣青年翻身下马,扔给符二郎一个钱袋,径直往旅舍里走去:
“要一间上等客房,开几坛好酒。”
“好嘞。”
符二郎正准备去后院拿酒,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就站到门前:
“姑娘要做什么?”
符二郎走上前问道。
“店主,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李孚的住客?”
符二郎皱起眉头回忆着:“没印象。”
那侍女也一头雾水:“这不是悦来旅舍吗?”
“正是。”
“那洛阳城中还有没有名字一样的旅舍啊。”
符二郎听到这话,回道:“姑娘,我这旅店可是从我阿翁那一代传下来的,全洛阳城只此一家。”
侍女捏着下巴沉吟道:“不应该啊,李郎君和他的师兄应该就住在这里……店主,这里有没有一个穿蓝袍的客人啊?”
符二郎想起方才进门的古怪青年,说道:“倒是有一个……”
那侍女激动地说道:“他在哪?”
符二郎指着楼梯:“上去了,应该在第一间房里。”
“太好了。”
侍女招呼着身后的人,一齐上了楼。
“这一早上怎么都是奇奇怪怪的人。”
符二郎挠着脑袋,奇怪地说道。不过开旅舍的,什么人没见过?他也不去细想,转身到后院挑酒。
旅舍二层的房间里,孙青儿放下长刀,打量着房间。
“希望赶上了吧。”
“要不是那小子招惹了姑娘还不肯说实话,我怎么会到这种地方给他打掩护。”
“不过他从哪里找到的旅舍,名字这么奇怪。”
远在林家客房的李孚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擦着脸想道:
“看来昨晚受凉了,得好好休息。”
咚咚咚——
房门被轻轻敲响,孙青儿整理了下表情,打开房门。
“李郎君……啊?”
眼前的侍女满脸惊讶,孙青儿只能照着李孚交代的话来应对:
“你找我师弟?”
“对对对。”侍女看找对了房间,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不在,有什么事情?”
听到李孚并不在此地,眼前的师兄又满脸寒霜,侍女连忙递出衣服:
“这个是李郎君忘在姑娘家的衣服……”
孙青儿接过李孚的袍子,谢道:“麻烦了。”
“没事没事,”侍女补充道:“杨姑娘还想请李郎君一叙。”
“我会转告他的。”孙青儿仍旧面无表情道。
侍女行完礼,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旅舍。
孙青儿看着侍女离开,展开了李孚的外袍:
“果然在这。”
把玩着李孚的护面,孙青儿轻轻叹口气:
“以后我绝对不要再干这种跑腿的活。”
坊门外,一辆牛车停在道旁,那侍女出了坊,直奔牛车后的轿子。
轿中人掀开帘子,赫然是等候许久的杨笙:
“怎么样?”
婢女回道:“姑娘,李郎君不在,奴婢把衣服给他师兄了。”
“不在?”
杨笙撑着脸,望向坊中的旅舍。
“李孚又是从哪里找到的名字这么奇怪的旅舍?不过,我总会找到你的。”
林家客房中,裹在被子里的李孚又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不对啊,我在少林寺成天站在雪地里,也没生过病啊。”
“算了算了,还是休息要紧。”
而李孚不知道的是,此时前院的东厅里,林业和林步声正愁眉苦展地听着商肆伙计的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