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甲戌夜，雷震东京应天门
似乎是听见了李孚二人的声音，那男子转过头来，掩在细密胡须下的嘴巴说道：
“双影拦不住你们吗？”
男子双脚轻动，整个人僵硬地转过身来，他手拿宝剑，腰间挂着一对染血的金瓜。麻衣之上，是一张枯黄的脸，锐利的双眼正打量着李孚。
“是你？”
片刻后，他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冲李孚说道：“也对，只能是你了。”
“我？”李孚听了男子没来由的这一句话，不由得心生疑惑道：“你认识我？”
男子邪笑两声，指着李孚道：“若不是你，杜攀和巴原应当在端门外一齐挡着。”
“你们也没这么容易进来。”
听到此处，李孚心中暗想：“此事和他们也有关系？”
杜攀是李孚在真源县时，与孙青儿、花时泪一齐击杀的巽宫邪道，而巴原则是他在袁州郊外遇到的震宫邪道。
不过他们和洛阳又能扯上什么干系？为何会帮双影一起辅助眼前的男子？
“李孚，恐怕你之前的无心之举，倒帮了现在的你。”
洛曲云上前一步，横剑身前沉声说道。
“师姐，你为什么这样说？”
洛曲云没有第一时间答话，而是抬头看着漫天的乌云，云中低沉的雷声阵阵，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蓄势待发。那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有理会李孚二人接下来的动作，面带希冀与狂热地望向天空。
“不，来不及了。”
洛曲云话锋一转，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丁归帆阵势已成，我们谁都阻止不了他了。”
“待会你一有机会，就立马往出跑！”
看着洛曲云严肃的表情，李孚刚想问话，应天门之上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应天门左右宽逾百米，加上其上的阙楼，最高处大约有李孚前世十三层楼那么高。如今的城楼之上，一转眼便有百十名披甲兵士一字排开，面色冰冷的俯视场中的丁归帆。
自紫薇观中，身着明光铠的李倓缓步走出，矗立在城门中央的城垛前，一手扶住雨中的城墙，另一只手则缓缓捉住腰间的仪刀。
在李倓身后跟着两个面色苍白的常服之人，其中一个是李孚在袁州见过的齐延丘，另一人则是同他一起来的中官蒲轮。
李倓侧过头问道：“蒲中使，我这近卫军容如何？”
蒲轮心中大骇，强做镇定道：“建宁郡王治军有方，此乃我大唐幸事。”
说着，弯着腰的蒲轮便和身旁发抖的齐延丘对了个眼神。
明知道我来是为了监视他，好端端的，这李倓问我他的近卫干什么？
怕不是对我们意有所图。
待会赶紧趁乱逃跑吧。
李倓嘴角的笑容转瞬即逝，接着他怒视着丁归帆，暴喝道：
“丁归帆，你乱我东京，杀我子民，居心何在！”
丁归帆像是看不到满城气势汹汹的士兵，继续一副享受的模样：
“卦象指明，甲戌夜有天雷临世。鄙人借贵宝地一用，郡王不会嫌弃吧。”
李倓侧目道：“与你多说无益。”
“罪人乾宫丁归帆，犯我大唐律法，于情当死，于理当诛。”
接着李倓抽出仪刀，狠狠斩下。
“放箭！”
三面城墙上蓄势待发的兵士抽出长弓，瞄准丁归帆张弓搭箭。
被几百个冰寒的箭头对准的丁归帆面无惧色，反而扬起手，口中喃喃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丁归帆话音刚落，手中符纸便化为飞灰，大喝一声：
“雷公助我！”
轰隆——
大雨霎时间停息下来，接着一道水蛇般的紫雷劈下，正中丁归帆的身体。霎时间，丁归帆被雷光笼罩，城门上准备放箭的兵士都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吓到。有几个松开弓弦，飞箭接近丁归帆的一瞬间，便被雷光吞噬。
“师姐，这是发生了什么？”
李孚紧锁眉头，问起洛曲云。毕竟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动遭雷劈的。
“乾宫修行，笃信引动天地异象。”洛曲云缓缓道：“看来丁归帆这是要找一个落雷之日，去冲击宗师的名号。”
“所以，他才要选一个好日子……”
李孚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一瞬间，他便想通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杜攀在真源县的一举一动，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接到丁归帆的要求，去吸食血气提高实力，到洛阳辅助他。
至于巴原，他胁迫彭构云，正是为了要彭构云卜卦，算出何时何地有大风大雷，好让丁归帆接触天地异象。
“而我，好像挡在他们的每一步上了啊。”
李孚感叹道，就在这时，击中丁归帆的雷光散去，只见他的衣服被烧焦，毛发尽失，全身都是淌血的伤口。不过骇人的外貌下，丁归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危险至极。
“郡王……”丁归帆开口道：“多谢。”
接着，丁归帆猛地睁开双眼，嘴角勾起，双指落下。
轰隆——
又是一道响雷滑落，这次雷光不偏不倚，正中应天门之上的紫薇观。顺着落雷而生的，便是连绵不绝的大火，一根悬木一刹那便被烧的两端漆黑，直直落了下来，砸中了战战兢兢的齐延丘。
“啊！蒲中使……救我……”
悬木正中齐延丘腰间，将他压倒在地。一时间无人能帮他把滚烫的悬木挪开，齐延丘便在呻吟中没了气息。
就在城门上众人讶异之时，紫薇观上的大火迅速蔓延开来，短短几息之间便吞没了整个阙楼，朝着两旁散布过去。
“起火了！保护郡王！”
“救我……”
“楼梯塌了，走这边！”
“蒲中使掉下去了——”
城上因为大火乱作一团，还想下令的李倓被护卫架着，下了应天门，前往宫中。见主君已走，剩下的护卫象征性地放了几箭，也便下楼躲开。
狂野的火势几息之间便吞没了整个应天门，门下的空地被火焰照的亮如白昼。热浪一波一波扫到李孚脸上，烘干了他身上的雨珠。
这时候，丁归帆回身看向两人，掏出腰间的金瓜。
“李孚，你几次坏我圣宗好事。”
“今日，便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