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仍是少年
夜色翻滚，黑云悄然浮动。
花海市远郊地下黑市，一股冲天的血腥弥漫开。
“七十八个。”
顾今安低声呢喃，视线已经模糊到极致，仅凭着最后一口气勉强支撑着不倒。
但纵观全身，各种伤痕、血水、汗渍几乎将他淹没。
从刚开始的紧张，渐渐转为亢奋，而后无比冷静，最终变的麻木。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但他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走完一个人一生都走不完的路。
“你最终还是没有下杀手。”
不知何时，魏介的声音传入耳廓，隔了许久才触动耳蜗。
“我并非执法者。”
艰难张开嘴吐出这一句，原本顶着身体的最后一口气刹那间消散，视线逐渐变暗，缓缓倒下。
魏介一个闪身来到他身边，递出肩膀平稳扶住。
一双老眼带着欣慰，也有些心疼的望着：“你若是早出生二十年该有多好。”
环视一圈，看着满地昏死的人群，他嘴角微微上扬：
“老东西，我徒儿可比你当年强多了。”
一把将其背在身上，即便鲜血浸染了他崭新的牛仔服，也舍不得让顾今安受到一丝颠簸。
此时，光头姬弯着腰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会长，顾先生伤势不容乐观，要不在我们这里先治疗一下吧。”
他此时不再惶恐，而是带着敬畏和崇拜看着昏迷的顾今安。
他看的出来，这个少年是个一级武者，虽然场上昏死过去的大多并非武者，但能来这里的，哪个不是狠角色，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没拿枪的热武师啊！
如果他一梭子突突了这些人，碍于会长的大人的面子，他也许会高看顾今安一眼。
但他却用自己最该不擅长的领域，干掉了一群狠人。
魏介柔和的眼神转为平淡：“不用。”
就这么背着爱徒，小心翼翼的出了地下黑市。
光头姬看着师徒二人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二十年前杀穿的那人已经够猛了，这个比那人还猛。”
“要变天了啊！”
想到这里，他招了招手，远处观望的马仔立马小跑着过来。
光头姬神色平淡指了指地上昏死的一大群人：
“将这些垃圾处理掉，另外，将那少年的容貌传给所有我们的人。”
“以后见了他，无论他要什么，想干什么，一律……无条件配合。”
……
昏黄的路灯下，魏介背着爱徒，缓慢的走在街道上。
黑云却在这时缓缓笼罩而来，隐约中电闪雷鸣。
魏介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屑：“他已经通关，尔等不走是想尝尝老夫的恒星际歼灭枪吗？”
自那黑云之中，隐约浮现三两道身影，紧接着扭曲的声音传下来：
“此子不能留，不能再有第二个江南天了。”
话音落下，数十道黑色闪电猛然炸响，朝着魏介背上的顾今安劈下。
“不识抬举！”
怒喷一口，魏介平稳转身，身后上千个空间节点浮现，恒星级歼灭枪发出刺眼的白光，将整片夜幕撕开。
充满着爆炸性力量，与超顶尖科技一体的枪身，带来毁灭性的视觉美感。
“这等威力若是炸开，整个花海市连带着附近几个城市都将灰飞烟灭。”
扭曲的声音中夹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到了他们这个等级，一般是不会轻易全力出手。
毁灭性的打击对任何一方都没有任何好处。
魏介冷哼一声：“我这一生，从不计后果，惹毛了我，大家一起完蛋。”
说罢，他手指顶天，猛然画出一个圈，而后一个直径绵延数百公里的空间虫洞浮现，整片天空似乎在刹那间被吞噬。
“你疯了！宇宙级湮灭枪足以将半个星球炸穿！”
扭曲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这已经不是全力出手，而是打算同归于尽。
正僵持之际，涡轮引擎的声音自天边而来，漫天的机甲战群上均站立着一道身影。
而最前端的巨大红色机甲上，迎着列列冷风而来的正是栗粒元。
在他左侧，一个中年美妇怀中抱着一个白毛幼犬，坐着全自动浮空飞椅。
右侧则是一个国字脸中年男人，竟然踏空而行，速度丝毫不弱于全力飞行的机甲。
“魏会长，收了吧，我可不想就此人间除名。”
栗粒元看见那巨大虫洞的时候，眼珠子都快要跳了出来。
黑雾中，隐约浮现的几道身影看向栗粒元：
“三个城市的天堑首席官都来了，怎么，你们也打算掺和一手？”
栗粒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在成为魏会长徒弟之前，就已经是我天堑的人了。”
自那黑雾中隐隐散发出一股狂暴、令人窒息的气机：“若是这样，便更不能让他活着！”
话音刚落，只见栗粒元手中出现一枚红色球体，其上镌刻着极其复杂的纹路，内核中的光芒不断闪烁，似乎凝聚着什么力量。
“你最好想清楚。”栗粒元神色凛冽，语气中充满威胁的语气。
黑雾中的人似乎冷静下来：“九级机甲脉冲核心……”
对峙片刻，黑雾缓缓散去，而后留下一句看似威胁的话：
“我等不会再出手，但他终会死在我们同时代佼佼者手中。”
魏介猛啐一口：“那些垃圾迟早被我徒弟干碎。”
虫洞消散，空间节点隐去，轰鸣的机甲引擎停滞。
栗粒元三人来到魏介身前：
“老会长，类似这种东西以后不要轻易拿出来，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恐慌的！”
老会长扬起眉毛：“怕个卵，一点都没有你老子的个性。”
栗粒元极度无语，大半夜都已经上床了，却收到上面的紧急调令。
甚至连九级机甲脉冲核心都隔空传送过来，差点吓的他心脏停歇。
但是来的路上，顾今安的事情已经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不得不说，这小子竟然真的是个猛人。
“看什么看，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徒弟有休息的自由。”
魏介打断栗粒元三人投在顾今安身上的视线。
长舒一口气，栗粒元转身：“走吧，有他在，那小子比谁都安全。”
看着三人消失的身影，魏介淡淡道：“醒了就别装，出个气。”
顾今安虚弱的张开嘴：“虽然你极力护着我，但我还是要骂一句，老逼登。”
魏介哈哈大笑，而后耐心的问道：“这一课，你体会到什么。”
顾今安沉思片刻，趴在魏介的肩头：
“迷失在力量中的人，已经失去了人性，虽然我没下杀手，但不代表我不想杀他们。”
魏介欣慰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但那都不是我想让你领悟的。”
“那是？”顾今安不解，难道不是让他体会社会的险恶吗？
魏介迈出步子，昏黄的灯光下，老者背负着少年，清风吹过，悠悠叹息：
“为师希望你，坎坷一生，穿越人性的荆棘，归来仍是最初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