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
赵羽飞这么做，多少算惊世骇俗了，不要说旁边的文武百官，就连两边的太监宫女们，也都吓得一个个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场上还能保持神态自若的，除了魏忠贤、黄立极这种老妖，还真就剩下赵羽飞一个人。
一刹那间，整个朝堂之上，静得是鸦雀无声，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咕咚一声，从勤政殿大门口传来：之前和赵羽飞面对面站着的那个大汉将军，许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竟然晕了过去，摔倒在地，急忙有太监奔过去将他抬走。
“朝堂之上，岂容你一个小小百户，如此嚣张放肆！杨某第一个不答应！还不快快向黄阁老磕头认罪！”
终于有人受不了赵羽飞如此公然对抗官员身份阶级划分的潜规则，跳出来贴脸指责。
赵羽飞看了看对方，他也不认识对方是谁，但从官服看，是个礼部侍郎，既然自称是杨，多半是礼部的侍郎杨威。
管他是狼是狗，杨威不杨威的，既然贴脸开大，那必须反开啊！
怼着杨威道：“刀下还不死糊涂鬼呢，末将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你就让我先磕头赔罪，这……我上哪说理去啊？”
杨威冷笑道：“大胆，一派胡言！你到底有什么罪过，自己心里清楚。方才黄阁老跟陛下禀报时，大家也都听见了！”
“你刚才就站在勤政殿门口，离得这么近，怎么可能听不见？还敢说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的很！就是在装糊涂，装聋作哑！”
赵羽飞心里这个冤……
当时装聋作哑的大汉将军倒是有一个，不是他，是他刚对面站着的那个。
他当时是真没注意听天启皇帝还有大臣们朝议的内容，就一开始还听了两句，孙承宗说前线将士缺衣少食，天启皇帝问大臣们的意见，最后一片乱嗡嗡的，中心思想就是：没钱。
听到这的时候，赵羽飞实在懒得继续听这帮人哭穷的表演，思想开小差了，也不知怎么就想起，帮那个有120个小妾的张我续老先生，用嵌套类数据结构，帮他老人家来管理妻妾呢。
他是真没听见黄立极说了他什么，可是这话，也不用分辨，总不能实话实说，说我当时走神了，想着张我续老先生的120房如花似玉，该如何轮班吧？
哎，你说这老东西，都那么大岁数了，一百多个小妾，他日……常生活还能维持吗，不得累死？
放开那一百多个姑娘，让我来！
这老东西名字取的……不就这意思嘛，张我续，我续我续:你干不动了，我来继续！
就跟前世单位领导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你不干?想干的人多的是!
哎呀，不能再瞎鸡儿胡思乱想了，这朝堂之上，陛下面前，一堆重臣大眼珠子瞪着自己呐。
但杨威杨侍郎，说的话在旁人听来，确实也有道理。勤政殿门口离天启皇帝的龙椅拢共也没多远离，尤其提到赵羽飞的名字时，他不太可能听不见啊……
越是说听不见，别人越是认为这是心虚顽抗，要么就是太嚣张了，蛮横倨傲。
搞得赵羽飞有点骑虎难下了。
不行，这得找个完美的借口才行，说明为什么没听到黄立极的话。
只是，想跟对方辩驳，还真是有点困难。这帮人都是饱读诗书的，别的屁本事没有，口活肯定是极好的，嘴里的东西，那都是一套一套的。
空我前世接受过精心编排的九年制义务教育……要比个数物化什么的，哪怕就是《生理卫生课本》第十一章《生殖和发育》呢，那都能碾压对方！
可要比其他喷人的口活，赵羽飞还真犯怵，喷不过这些侍郎是狗的玩意。
哎，真是白瞎了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啊，书到喷时方恨少……
九年制义务教育……
赵羽飞想起了一篇初中时上过的文言文，好像叫《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不是孔子就是孟子说的一个小故事。
模模糊糊记得，是古代的时候，有一个围棋国手，教两个弟子下围棋，其中一个全神贯注，另一个一边学习，一边总想着下课后，去射，去拿弓箭射天上的大雁。
这个课文好像讲的是，不管是学习还是做什么事情，都要专心致志，不能思想开小差。
赵羽飞当年上这节课的时候，注意力根本不集中，总想着早点放学去打网游，所以记得不清楚，但大意是没错的。
就拿这个说事吧！
“末将自幼家贫，没上过学堂，大字不识。”
其实字肯定认识的，就是繁体字有点别扭，慢慢看问题不大，去写，尤其拿毛笔写，那是困难多多了。
“更没看过圣贤书。可是小时候家里穷，再怎么想去学读书识字，也是绝对不可能。为了帮爹妈轻省点，去给财主放牛，看到富人家的孩子能进私塾，末将十分的羡慕。”
“一边放牛，一边偷偷地在私塾的门口偷听，私塾先生恨我白嫖他，经常冲出学堂来揍我，可揍完了，有机会我还是去白嫖的。”
老师殴打贫困失学少年？
大明失望工程了，属于是。
他这番话一说，在场众人，朱由校那是不用说了，就算之前横眉冷对赵羽飞的大多文臣，眼神也软和了一些。
甚至太监宫女们，都觉得殿内的气氛缓和了些，甚至有个宫女偷偷看了赵羽飞一眼，极快地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小眼神。
就连魏忠贤的脸色，也柔和一点，许是想起当年他在内书堂学习文化课时的早期经历。
毕竟对“从小懂事帮家里干活，穷人家孩子想读书”持积极鼓励态度，这是早就融入汉人血脉里的出厂设定，无论古今都是。
“有一天，末将一边放牛，一边白嫖先生，听到了先生讲的一节课，令末将终身难忘。”
“那节课，先生讲的是孔夫子的一篇文，讲一个下围棋的大师，教两个孩子学棋，其中一个专心致志，只想着学棋，另一个却总想着下课后去打网——去射大雁。”
“哼，什么孔老夫子的书！”杨威侍郎哼了一声，“这是出自《孟子·告子》章句上第九，‘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