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就说我是替皇上办差的
这下吓得仇思仁扶着桌子站起来了，连连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之类的。
赵羽飞免不得又是一阵谦虚。
又聊了一会儿，赵羽飞说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他要买下仇思仁的二百斤仙草种子。
仇思仁哪里肯收钱？只说那二百斤仙草种子，本来也没当回事，只是想带到辽东，看看能不能种植，万一生长茂盛，或许可以用来喂马。
死活不肯收钱，推托时仇思仁惨然道：“老朽一千石的粮食，都已经变质发霉，倾家荡产了，哪里还在乎这两百斤不值钱的仙草种子？”
他脸上虽然还带着苦笑，语气却是惨淡之极。
赵羽飞对仇思仁相当有好感。
这老汉冒着亏本的大风险，只是想为前线运送些军粮。
大明的商人，多的是向关外建奴偷偷走私苏钢之类严禁交易战略物资的奸商，一个个赚的脑满肠肥，盆满钵满。
像仇思仁这样有点缺心眼的义商，可不多见。
这样的商人不去帮，还去帮谁？
不过，怎么帮？
给钱是不能给的。赵羽飞自己现在还缺钱呢，再说哪有白给的道理，入股倒还可以，有自己帮忙，仇老板将来的生意等于开挂，不愁赚不到钱。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要命的是眼下。
一千石粮食，已经有一半霉变，猪吃了都会死，根本卖不掉，损失起码三千两银子。
银子啊银子……要是小女山的银矿已经开采了，三千两银子或许不算什么，现在三千两银子是一座能压死人的大山。
银矿？
赵羽飞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年头把银矿变成银子不容易，只能采用灰吹法。
第一步要把含银的矿石敲打成小块，再放到水碓子下的石窝窝里，靠水力冲击推动铁锤，把碎矿石反复捶打成粉。
所以小女山银矿紧挨清河，在后世是扣分项，要担心水污染，明代那可是极为罕见的大优势：紧挨着银矿就有条河，能在矿山旁边直接架水碓子，省去了运输矿石的大麻烦。
之后就要把银矿粉和蒸熟的米饭混在一起，像揉面那样，揉成一个个拳头大的窑团，窑团经过十天半个月的风干，变硬放进银窑里，猛火鼓风锻烧十二个时辰，再经入铅、熔铅、银铅互溶，最终分离出来的银液，才能沉于炉底，最终分离出纯银。
其中主要耗费有三项：开矿、鼓风等等所需的人力，长时间煅烧耗费的木炭，最后就是用来做窑团的米饭了。
一石米要二三两银子，所以炼银时都尽可能用最便宜的米。
之前赵羽飞看米价昂贵，还发愁怎么搞些便宜大米来炼银，现在仇思仁手上这五百石发霉的大米，虽然不能吃，但廉价买来炼银，倒能废物利用，双赢。
思索片刻后赵羽飞对仇思仁道：“仇大爷，我有个想法。你剩下的五百石还没发霉的米，也运不到辽东，不如就在京城就地发卖，虽然价格比不上辽东，但省了运费，又不用担心继续霉变。”
“剩下的五百石发霉大米，你开个价格，价格合适，我就买了，好歹能弥补些亏损。最后我再借你一笔银子，你拿了银子回潮汕，收购晒干的仙草，再运到京师，我全收了。”
“发霉的大米你也要？”仇思仁摇摇头道：“赵大人愿施加援手，老汉感激不尽，但这发霉的大米，万万不能卖出去害人，不要说人，就是用来喂鸡，鸡吃了都会死的，万万不行。”
赵羽飞笑道：“仇大爷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敢倒卖发霉的大米。这些米我是用来……用来……筑造碉楼的。”
他不想跟仇思仁明说实情。
小女山有银矿这件事情，在正式产银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筑碉楼所需，军事机密，不便多说。”赵羽飞撒了个谎。
古代筑造坚城花费不小，最讲究的方法，泥土要先蒸一遍，杀死虫卵，然后再以米汤、石灰混合，砌筑压实。
所以赵羽飞说买下这些发霉的米用来筑造碉楼，也说的过去。
“原来如此！”仇思仁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赵羽飞说的合情合理，他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皇上委托赵羽飞在京师附近筑造一座坚固的碉楼，完全说得通。
如此一来，五百石霉米，至少不用全部倒进河里，价格再低也多少能回点本钱，虽然还是元气大伤，但起码不会倾家荡产，也犯不上悬梁自尽。
想到这，仇思仁不知道怎么感激赵羽飞才好，眼圈一红，几乎要老泪纵横。
赵羽飞心里也安定了很多，有足够的仙草种子，能在数万饥民狂潮抵达京师前收获，再配合朝廷的赈济，虽然吃不饱，起码能保证少饿死些人也好。
“还有，我再给你一千两银子，麻烦你直接回老家，收购仙草种子，再运回京师，一千两银子你都花完。买七百两银子的种子，剩下三百两你用来雇人、运费，再剩下的就是你的辛苦费了。”
仇思仁又惊又喜，他本来就是走南闯北做买卖的，千里奔波习以为常，仙草种子这东西北方罕见，潮汕地方到处都是，并不难搞，这趟买卖的难度可以说很低。
赵羽飞这一下就许了他三百两银子的毛利，扣掉人工和运费，少说一趟能赚个一百两银子左右，对濒临破产的他来说，就是雪中送炭。
“还有，我送你个文书。”赵羽飞又道，“你这有没印泥？”
“有。”一旁仇南晶脆生生答道，立刻取来了印泥。
赵羽飞解下腰间百户铜腰牌，蘸了红印泥，盖在纸上，印上去的字都是反的，不过趁着纸上印记还是湿润时，再盖到另外一张纸上，就留下一竖列鲜红大字：
“大明锦衣卫京师马前千户所百户赵羽飞”。
赵羽飞拿起这张印记未干的纸，吹干印泥，递给仇思仁道：“路上遇到吃拿卡要的护漕卫，拿这张纸给他看，就说我是替皇上办差的。”
护漕卫是沿运河两岸驻扎，保护漕运的，油水非常丰厚，不是寻常卫所能比，权力大胃口也大，是以沿河交通的商贩人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