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皇帝的愤怒
“就这么点？”李文富喊道。
赵羽飞两手一摊道：“就这些啊，一共四两散碎银子。数过两次，不会错的。”
李文富气得胡子直哆嗦。
赵羽飞一脸惊讶：“莫非，李大人被抢的不止四两银子？难道是十两？会不会是建奴把银子藏起来了？那样的话，在下也是无可奈何了。”
李文富一把抓住赵羽飞的胳膊，目露凶光，低声道：“死老弟，黑吃黑？也太狠了吧，建奴抢走了老夫全部家产，你只给老夫四两？想独吞？呸，你做梦吧！”
赵羽飞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道：“喂，李主事，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说我私吞你的银子？这官司打到大理寺、顺天府，我也不怕的。”
李文富目露凶光：“打官司！不信大明天下没有王法了，老子被抢了三千六百两银子！”
“三千六百两？”赵羽飞满脸惊讶。
“只是有一件事情”，赵羽飞动动眉毛，“你一个户部主事，正六品的官儿，一年俸禄一百二十石，折合银子六十两。你干十年主事，不吃不喝，顶多也就六百两银子，多出来的三千两银子，你是怎么攒出来的？”
“这五个建奴袭扰京城，杀我百姓，京师震动，很多人都会很关心吧，那这三千六百两银子的事情，肯定会传出去的——到时候，谁都会问一下：户部李主事，真是生财有道啊，他是怎么攒出这么大一笔家产，是不是啊？”
李文富惊呆了：这小子怎么这么狠！可是……他说的好像也没错，如果真的闹起来，这官司打起来，不要说输赢，只要官司打起来，自己已经是必输的境地了！
赵羽飞的笑容消失了，盯着李文富道：“有些事不上称也就四两重，上称了，千斤都压不住！你说你有三千六百两银子，怎么来的？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当今圣上眼里可是容不得沙子的，细细查起来，到时候别想银子了，先想想怎么保住你脖子上这颗脑袋！”
“现在银子虽然被建奴抢走了，可是你的官儿还在嘛，你还可以继续兢兢业业的当官，勤勤恳恳的替朝廷效劳，继续赚钱，是不是啊？”
赵羽飞说完，伸手轻轻拍了拍李文富的胖脸，他料定李文富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这位公子……”，身后传来一个豪迈的声音，正是李文富那二百多斤的胖女儿。她听丫鬟说有一位少年锦衣卫，英雄了得，诛杀了建奴，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了，钻出屋子看到了身披银甲浑身浴血的赵羽飞，英气勃勃，两只眼睛不由的变做星星眼。
想到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仍然没有婆家，对这少年英雄更是一见钟情，忍不住就要贴过去！
赵羽飞不怕建奴，更不怕李文福这种贪官，但对这直奔自己贴上来的二百多斤肥肉，不由令他变色，忙推开周围还在磕头谢恩的乡亲们，对着徐小力和范坚道：“快，快撤！”
赵羽飞面如土色，三人跑得比被建奴追杀的时候还要快，赶着马车拉着建奴尸体就跑了，偷眼向后看去，只见李文富像是一座肉山的女儿，还喘着粗气，在马车后追赶，不由得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
九千岁魏忠贤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这件事，太难办了……
紫禁城，奉先殿暖阁。
屋子里站了十多个人。
礼部尚书黄立极、兵部尚书高第、吏部尚书崔景荣、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
他们全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坐在对面的天启皇帝。
天启皇帝身边，魏忠贤半躬着身子，在一旁伺候。
大明京城里几乎所有的实权人物，现在都在紫禁城这间小小的暖阁内。
天启皇帝面色苍白，一手扶额，怔怔地看着桌上摆放的锦盒，良久，他才将视线从锦盒上移开，看向站在他面前，诚惶诚恐的臣子们。
“哈哈哈哈哈……”天启皇帝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大笑，群臣们齐齐抬头看向皇帝，心中都是悚然。
“五个建奴，就五个建奴，就能将我大明视若无人之境地，来往京师进出自由，杀我子民掠我财物？”
“辽东一年七百七十万两的军费，养的是大明的将领、十几万兵丁、几十万民壮，还是养了一群猪？”
这话说的在场所有人都低头齐声道：“臣等辜负圣心，死罪死罪！”
“高第，你是兵部尚书，你说说看，这五个建奴，一共杀了多少大明的兵丁？”
兵部尚书高第不敢怠慢，恭谨的答道：“启禀陛下，这五个建奴偷袭得手，杀死长陵守灵卫的总旗一人，小旗二人，兵丁十二人。之后又劫掠了京郊户部李主事的庄子，劫掠时杀害民勇六人，伤三人……另有无辜被害民女一人……被斩去了双脚……”
这是非常羞耻的战绩，高第身为兵部尚书，他的声音越说越低。
天启皇帝的面皮不住地抽搐，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咬牙道：“嘿，好厉害！五个建奴，就杀了大明兵丁民壮二十余人，自己却一根毫毛也没伤，还掳走了数名女子，难不成，这建奴都是天兵天将？！”
“我圣孝纯皇帝，成化犁廷，打得女真丝毫不敢动弹，这才过了多少年？眼下，五个小小的建奴，却能来我大明京师，搞个天翻地覆！大明，大明……竟糜烂如斯……”
天启皇帝这番话一开始的声音还很大，但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心灰意冷了一般。
高第身子躬得更低，低声道：“陛下，这五个建奴不是一般兵丁，是建奴军中的精锐：白甲巴牙喇，一个牛录中，也不过五人、十人，是建奴军中之精华。”
“这次窜犯京师的，又是建奴专门行刺、打探的斥候，比之一般白甲，更为凶残，故而凶悍气焰嚣张，倒不是一般建奴能比的。”
此时魏忠贤朝对面的锦衣卫指挥田尔耕使了个眼色，田尔耕立即站出来道：“高大人所言极是。白甲巴牙喇是建奴中弓马最是娴熟，百里挑一的敢战之士，这次窜犯的五个白甲又是斥候，那更是百战老兵。”
“百战老兵？白甲？所以他们就能视我大明为无物，把大明的京师当做猎场，将大明的居民当做射杀取乐的禽兽？更不要说……连成祖爷爷的皇陵，都……都被侮辱了……”
满堂重臣，还想再分辨一二，却见天启皇帝竟然流下了两行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