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朕,愧对列祖列宗!
“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奏报,建奴斥候数人,于近日窥伺京师……劫掠郊外户部主事农庄一处……杀伤家丁十余人……长陵守陵卫折损七人,伤十余人……将该女子的双脚脚斩去,置于陵前神道碑之上……”
魏忠贤看到,天启皇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知道了……退下吧……”,天启皇帝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听上去显得平静,但过度的压抑,让他的嗓音变得嘶哑难听。
熟悉天启皇帝的魏忠贤,知道皇帝正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皇帝不愿意在小太监面前失态。
小太监匆匆退出暖阁。
天启皇帝浑身不住地颤抖着,脸色变得死人一样可怕的青白,呼吸沉重粗重。他攥紧双拳,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
“哈哈哈哈,”天启皇帝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狂笑,“五个建奴,五个建奴!就能大摇大摆在京师附近出入,把我大明当成什么了,当成集市了吗!”
“五个建奴,杀了将近二十个‘精锐’,对方呢?不要说杀死斩首,连重伤都没有一个,重伤都没有一个!这就是朕养的好兵吗?”
“砍下朕之子民女儿的一对小脚,放在……放在长陵的神道碑上……朕,上愧对列祖列宗,下愧对黎民百姓,朕,无能啊,朕,没脸见人啊!”
天启皇帝顿足捶胸,涕泗横流。
魏忠贤猛地跪下,膝行过去拉着天启皇帝的袍子,嚎啕大哭:“陛下,陛下保重龙体啊!”
天启皇帝哽咽道:“朕,还有何颜面,做大明的皇帝?朕还有何颜面,做万民之主?”
他冲到花费了无数心血才搭造好的三大殿模型前,用尽全力踹了上去,轰的一声,无数细木搭造成的模型,被踢得塌倒了半边。
“朕还有何颜面,花费民脂民膏,建造皇宫殿宇?”
“陛下,陛下!”魏忠贤慌忙用身子去挡天启皇帝又踹上去的一脚,他实在太知道天启皇帝为搭建三大殿的模型,花费了多少心血,又是多么喜爱。
闷哼一声,天启皇帝的第二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魏忠贤的胸口,魏忠贤忍着疼,仍旧跪在地上,牵着天启皇帝的衣角:“陛下,陛下保重龙体!”
天启皇帝摇摇晃晃地离开了三大殿的模型,浑身虚脱,瘫坐在龙椅上。
魏忠贤伸袖子,擦掉鼻涕眼泪,泪眼汪汪,紧张地看着天启皇帝。
天启皇帝低着头,无力地摆摆手,“魏伴伴,你,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圣旨是不能违背的,魏忠贤爬起身,无比忧虑地注视着天启皇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暖阁。
一阵溺水般的无力感袭来,天启皇帝瘫坐在龙椅上,神情恹恹。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双活活砍下来的,血淋淋的少女小脚,放在长陵的神道碑上!鲜血顺着断肢流下,在神道碑上留下两行触目惊心的红色。
天启皇帝闭上眼睛,极力不去想这一切,但血淋淋的残肢仍在他面前浮现,他浑身发冷、恶心欲呕。
偌大的皇宫里,只剩下他的喘息声在回响。
天启皇帝睁开眼,茫然的视线落在了千宝架上的锦盒,他猛地站起身,拿起锦盒,死死的攥住放在胸前。
天启皇帝闭上了眼睛,两行无声的热泪缓缓的落下。
朕很孤独,朕很无奈,有谁能帮帮朕……列祖列宗啊,请赐下一个能辅佐朕的羽翼英杰之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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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赵家村,走了没多远,赵羽飞转个弯朝南走去。
徐小力疑惑道:“小飞哥,你不是说那几个建奴,要逃往关外吗,怎么往南走?”
赵羽飞摸摸下巴道:“建奴凶残,但也狡猾。他们京城做出了大案子,已经闹翻天了,京营也好,东厂、锦衣卫也好,都会在北边的路上设卡拦截。”
“咱们知道,他们也知道,所以这几个建奴,一定是往南转了一个弯儿,让追捕的人扑了个空,他们再兜个大圈子,绕出包围圈再向北,所以咱们去南边路上拦截,正好捡这个现成便宜。”
赵羽飞说的如此笃定,当然不是因为他真的猜透了建奴的计划,而是手机上那本明代档案里,记录了事后才得到的情况,十分详细,连建奴逃脱的时间地点都写的一清二楚。
范坚道:“你……就这么肯定,建奴会按你想的路线逃?”
赵羽飞笑道:“十足把握!”
他自信的语气和神情也感染了俩人。
徐小力道:“行,小飞哥,我信你!”
范坚也说道:“我也信你!”
就这样,三人一马,往南而行。
三人走了几个时辰,来到京师南郊一处平地。
此地名叫“打狗坡”,是京师去天津卫的必经之地。
眼下正是夏天,大路两边的野草疯长,足有齐膝高,野草地外二十丈外,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
赵羽飞停住脚步,从马鞍上拿出准备好的干粮、水囊。
三人在路边找了棵大树,在树荫下吃饭喝水后,赵羽飞擦擦汗站起身,指着面前的驿道:“我们就在这里伏击建奴。”
徐小力毕竟是军户子弟,有些阵仗常识,又打过两年猎,皱眉道:“小飞哥,这里是平地,敌众我寡,对方还是建奴精锐,一刀一枪的正面拼杀,怕是打不过吧?”
赵羽飞笑道:“我自有妙计,咱们这叫提前到达战场,构筑防御阵地。”
徐小力和范坚,听不懂赵羽飞说些什么,但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都点点头,按照赵羽飞的吩咐,从马鞍上取下袋子,拿出里边的木桩子、长绳。
三人走到路边齐膝深的草地里,按照赵羽飞的吩咐,拨开野草,用斧头和锤子,把一头削尖的木桩子,隔着七八尺,逐个敲进土里。
前几日刚下过一场透雨,泥土吸过水,不软不硬,几锤子下去,木桩削尖的一头,就深深扎进土里一尺多深,土壤表面,还留了三四寸长。
三人又用短刀把绳子分割成一段段的,每段绳子两头,都结结实实绑在木桩上绷紧了。
做完这一切,浑身大汗,赵羽飞直起腰,走远些看看草地,野草茂密,根本看不出有做过手脚的痕迹。
徐小力背着火枪,问道:“小飞哥,这是绊马索?”
赵羽飞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