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妇人之仁
“炭治郎！”
“带着祢豆子…快逃！”
这一声急促而短暂。
鳞泷左近次几乎是遵循本能地说出这句话。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向着前方用力拔出刀刃，靛蓝的日轮刀骤然出鞘。
“嘶——”
大口呼吸着，瞬间。
足以填满整个屋子的氧气被他蛮横压缩进入肺部。
一些白色的浪花随着他强有力的挥击翻滚在刀身之上。
耳边回荡着浪涛汹涌之声。
【水之呼吸……】
【一之型…】
【水面斩！】
横向斩击的刀光直面汹涌热浪！
然而。
仿佛是命运给他开了一场玩笑。
他苦修六十余年，鬼杀队当属第一的水之呼吸连一秒钟都难以坚持。
眼眸中倒映的是无边炽烈，将他挥出的斩击全部吞噬，一些地狱中盛开的彼岸花好似在眼前盛开着。
过往的种种逐一慢放浮现。
——我。
要死了吗？
不！
鳞泷左近次骤然捏紧刀柄。
黑白相间的刀柄因突然提升的压力剧烈颤动着。
趁着眼前近乎时停的间隙，他深深看了一眼身后，那面露慌张神情的炭治郎。
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至少……
要让这孩子逃走。
【水之呼吸……】
空气有些灼热，他再难以呼吸，只能利用肺部残留的氧气挥出最后的一击。
【陆之型…】
他不清楚入侵者是谁，或许是人，也或许是鬼，但无论是谁，势必都与这两者之间有着深仇大恨。
【扭转漩涡！】
在他思维落下的瞬间，一道形如水龙卷一般的实质剑气将方圆两米内的一切全部包裹！
像是被罩在蛋壳里，热浪被阻挡，虽然只有一瞬，却足够炭治郎带着祢豆子顺利逃脱。
这已经是他生平所能挥出的最强一剑，灌输着他的全部信念与力气。
“嗯？”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缘一刚刚破门而入，正准备击杀屋子里的那只恶鬼。
结果……
在他一刀泯灭龙卷的瞬间。
“水之呼吸？”
他猛地驻足，适时收刀，借着空气中残留的光与热，向着屋内扫去。
一位戴着天狗面具，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手握日轮刀，直面着自己。
他的动作是如此坚定，靛蓝的日轮刀更是晃眼至极，令缘一眼神不由得一凝。
老人的身后是两名年纪不大的孩子，其中一人和印象中的炭吉十分相像。
他应该就是炭治郎了。
耳边还戴着自己留给炭吉的日轮耳饰。
不过……
他怀中的那个女孩是谁？
为何…
要保护她？
“你们…”
缘一缓缓收刀，空气中的热浪随之褪去。
鳞泷左近次顿时如释重负。
在急剧减轻的压力下，他大口呼吸着，仿佛溺水之人，正遵循本能抓住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
“是鬼杀队？”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三人，内心竟有些恨其不争。
保护恶鬼……
鬼杀队…
也沦落至今了吗？
“解释一下吧。”
散逸的灵子缓缓被他收进体内，缘一抬起眼眸，平静的语气中蕴含明显的失望。
他将腰间的斩魄刀归于鞘中，在三人那心有余悸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盘坐。
等待众人的回答。
“……”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鳞泷左近次的表情缓和少许。
他看着缘一，目光定格在他头顶的斑纹之上，下意识便想起炭治郎头顶那相似的伤痕。
——这……
深吸一口气，视线随之下移。
日轮耳饰正随风摇摆。
……
……
“所以…”
“你刚才不是在保护她，只是不想那个男孩遭受伤害？”
不久。
一望无垠的星空下。
缘一盘坐三人身前，气氛随着交谈渐渐好转。
只是……
鬼的气味直冲鼻腔，缘一那微微皱起的眉毛始终没有舒缓。
他看着祢豆子。
扫过。
炭治郎将祢豆子抱住，那面色微微发白的模样，仍是不解，人类为何要保护恶鬼。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下一秒。
缘一感觉祢豆子有些眼熟。
如果将她嘴上的竹筒移除。
貌似和记忆中，炭吉的妻子，朱弥子异常相像。
这个小女孩……会是炭吉的后人吗？
他可没听说炭治郎有个妹妹。
“继…继国先生。”
炭治郎呼吸紧张，一只手紧紧攥住衣角，面对空气里，始终弥漫四周，若有若无的杀意，一直持有畏惧的态度。
他拥有极其敏锐的嗅觉，能轻松嗅出一个人的情绪，眼下这人，对妹妹的敌意极度明显。
深吸一口气，炭治郎小心翼翼道：“您和家父认识吗？”
“为何会有我灶门家，代代相传的日轮耳饰？”
如果认识就好了。
或许能从这方面入手，降低他对妹妹的敌意。
“你的父亲是？”
缘一抬起眼眸。
炭治郎：“家父…炭十郎，灶门炭十郎。”
“不认识。”缘一摇头，语气如常。
他看着祢豆子，话锋一转：
“这个女孩是你的妹妹么，你是否知道她是恶鬼？”
“知道…”
缘一打量着他：“知道为何还一错再错？”
“她是鬼，你是人，人鬼殊途。”
“……”
炭治郎沉默良久，表情稍显痛苦：
“我知道。”
“但…我做不到。”
“抱歉……”
他两根手指不自然地搅动着。
眉宇低垂。
他知道这是继国先生在劝说自己放弃变成鬼的妹妹。
因为迄今从未有过鬼变成人的事例。
但，自己曾向父亲保证过，一定会保护好她。
目前的炭治郎正在竭力寻找医治妹妹的方法，可惜无一所获。
偏偏这个时候，妹妹毫无征兆的陷入沉睡…尽管鳞泷师傅说，祢豆子正在通过睡眠补充体力。
可何时能醒？
谁也不知道。
前路毫无希望，后撤没有退路，他只能通过日复一日的锻炼麻痹自己。
见此。
缘一微微摇头，一声叹息从他的嘴角飘出：
“妇人之仁，炭治郎。”
“你和昔日的我极其相似，如果不想后悔终生，最好还是果断一些。”
“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兄长，皆都亡命于恶鬼手中。”
“我并不认识你的父亲，但我认识你的先祖。”
“你和炭吉一模一样，一样的善良，一样的乐观。”
“然而这些面对恶鬼毫无作用，反而会成为助长恶鬼气焰的燃料。”
“你应该清楚，在那位鬼王面前，你的善良和乐观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