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帮不了你
“最近于谦在忙什么？”
城外大同军大营，石亨伏在案上，沉声询问。
提起于谦这个人，就连从未佩服过谁，桀骜不训的石彪也是心生敬意，他大笑几声，放下战斧，大马金刀的坐在帐内。
“叔父！您能想象得到，于谦这段时间干了什么吗？”
“要我说，这个于谦长得一副文弱皮囊，骨子里却比不少武将都要更狠！”
“他在兵部连发了十五道调令，调河南备操军，山东、南京的备倭军十二万人入京勤王！”
石亨眉毛一挑，也有些惊讶。
京师重地，外军无故不得入京，连发十五道调令，一次性调十二万备倭军进京，这手笔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这个于谦，是傻了还是不在乎？
一次性调这么多外军入京，不怕出事吗？
就算没出事，击退瓦剌以后早晚都有秋后算账的那天，外军入境的罪名总要有个人担着。
石彪描述得绘声绘色，一脸佩服。
“这还不够，于谦把江北及直隶诸府到京的运粮军四万多人直接全部征用了，这事办的，真够利索的！”
“陛下委任于谦，实在是有先见之明啊！”
石亨冷笑一声，没在这个话题逗留，他不在乎于谦和内阁的关系，更不在乎于谦到底真心为国还是存有私心，他只关心自己那份蛋糕。
“这四万运粮军到京总要有个分配吧？有多少人分到我们大同军了？”
石彪摊了摊手。
“没人！”
石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
“杨洪的宣府军分到多少人，曹义的辽军呢？”
石彪哈哈大笑，也是一脸的奇怪。
“这事真怪了，四万运粮军入京，连个水花都没打起来，宣大蓟辽没分到一个人，都被直接划入三大营统辖了！”
石亨忽然想起来，为守卫京师预备瓦剌南下，前几天于谦主持部议，让工部在这段时间赶制五千门火炮和一万多杆火铳。
这次四万运粮军，又一个不落的全被划入三大营序列。
“叔父怎么看？”
石亨自案上起身，给周围的大同将领打了个眼色，待帐内只剩下他们叔侄二人，这才是坐到了石彪身旁。
“看来以后京城的权势在于三大营，谁能手握三大营兵权，谁就能在京城呼风唤雨！”
石彪最擅长的是提着斧头带头冲锋，打仗是把好手，连瓦剌人都害怕他那股子虎劲儿，但涉及到军事、政治，他的脑子就不太够用了。
“叔父又在逗侄儿笑了，三大营在土木堡折损殆尽，想再建起来少说需要五到十年光景，这次四万运粮军不过是临时补充编制而已。”
“何况运粮军根本不会打仗，比不得我等宣大蓟辽的边军，瓦剌南下，我们还是抵抗的主力，这四万运粮军成不了事儿！”
“难道他于谦还敢把我们宣大蓟辽的军队，也全都划入三大营吗？”
石亨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解释太多。
他站起来在帐内来回踱步，思考着策略。
工部赶制火器，肯定是要送到神机营，这次运粮军入京补缺怕也是以神机营为主，五军营、三千营在土木堡的损失都比神机营惨重，重建没有那么容易。
看来于谦守卫京师，首重神机营！
这样做也符合石亨心中守卫京师的策略，五军营和三千营都是精锐步骑兵，就算直接调边军充任，那也需要一段时间磨合，瓦剌不日南下，时间根本不够！
最快的办法就是赶制大量火器，要知道，同样一个人，训练成为弓箭手和火铳手、炮手的时间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于这一点，久在大同边军作战的石亨心知肚明！
下一步，就是要把大同卫的官身迁到京城掌管京营的后军都督府，然后在神机营谋个差事，把队伍都带进去，以便日后立功升迁。
好在现在这皇帝是个假货，自己握有他的把柄，升职应该不难！
想到这里，石亨的呼吸略显急促。
只要能控制好这个假皇帝，自己从一个小小参将咸鱼翻身，在京师呼风唤雨，权倾朝野的日子近在眼前了！
石亨现在十分庆幸，那天做出了这样一个大胆的决定。
“将爷！”
一名披挂甲胄的亲兵入帐，伏跪在地。
“宫里来人了，是乾清宫的女婢杨玉香，还有锦衣卫指挥使马顺！”
石彪一听是宫里来人，当时就乐了。
“叔父，看来是宫里要册封你护驾的功劳了！”
石亨当然也希望是这样，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是册封的圣旨，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的牙牌可以随意出入宫禁，他被派出来，一定是宫里出事了。
难道是那个家伙演技太差，被发现了？
带着满脸狐疑，石亨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一脸肃穆的对亲兵说道：“叫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石亨抬起手又制止了正要出门的亲兵，想着做戏还是要做全套，毕竟他在明面上还是皇帝，冷哼一声：
“算了，我亲自出去迎接吧！”
......
乾清宫。
“陛下，大同参将石亨和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到了。”宫女杨玉香柔弱的声音在外响起，使得趴在御案上不知不觉睡着的朱祁镇猛然惊醒。
“宣石亨单独进宫！”
石亨阔步上殿，看到了正襟危坐着的朱祁镇。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个是假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心下一阵犯嘀咕。
他犹豫片刻，还是屈膝伏跪，大声高呼。
“臣大同参将石亨奉诏觐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你们先出去吧，朕与石爱卿有话要说。”朱祁镇摆了摆手，待众人退去，将宫门紧闭，这才是开门见山的道：“我被太后发现了，需要你帮忙！”
石亨的身子还停留在刚才行礼的姿势上，突然一个炸雷扔过来，他实在是没有任何防备，过了好一会儿，才是站起来，叹了口气。
“现在京师内外，到处都是还有一个皇帝在关外带着瓦剌大军叫门叩关的传言，我想过这事瞒不住，你早晚会被发现，却没料到会这么快！”
朱祁镇把家宴和之后的事情和盘托出，整体没有变化，只是把过程变了。
真实情况是朱祁镇主动要求做交易，石亨听到的版本正好相反，变成了孙若微主动做交易。
“这事被她知道，只怕不太好办了。”
听完这一切，石亨站起来，在乾清宫内不断来回踱步，面色愈发难看。
“那女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让你继续假冒皇帝，怕是想借你的皇帝身份对付内阁，安插邹平孙氏的族人进北镇抚司。”
想了半晌，石亨摇了摇头。
“这事我帮不了你。”
“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