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生死之谈
许沐之悠闲地给自己沏上一茶，轻轻抿了一口，便又自顾自说道：“想来你应该也已经知道，黑风寨已经被灭了，而黑风寨的大当家吴风也已被斩杀。”
“也许在你看来，你的仇已经报了，你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而经历过痛苦的你应是认为只有死亡是你最好的选择。”
“可是你真的就没有遗憾了？”
“若是没有黑风寨，若是没有吴风，尽管你家道中落，可是依旧能过着平静闲适的生活。”
“你的父母不会死在他人的屠刀下，你的小弟也不会倒在血泊中，而你也许还能遇到良缘，与相爱之人白头偕老，美满的度过此生。”
“这些难道你真就能忘记？这些难道真就能随着你的死亡而结束？”
许沐之的话如同一根根细针挑开李秀儿的心底深处的伤疤。
李秀儿也从一开始的两眼无神逐渐有了反应，开始有愤怒和怨恨涌入双目之中，随即缓缓地看向不远处悠闲喝着茶的许沐之。
对于李秀儿变化，许沐之仿若未知，继续着他的说话。
“死亡有些时候往往是最轻松，也是自我逃避的行为，更是胆怯和懦弱的表现。”
“死亡可怕吗？人早晚有一死。”
“正如当年太史公所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当面对苦难与遭受了苦难后就轻顾性命，寻死罔生，如此一个人的死想必远轻于鸿毛。
毕竟苦难不会因为你生命的结束而结束，相反，苦难只会对于你进行无情的嘲笑。”
“就像是明明作为受害者的你，却是要因为施害者的错误而牺牲自己生命，可想而知，若是此刻吴风还活着，想来只会面带着狞笑看着你在此世间消亡。”
“当你不敢面对曾经遭受的苦难，难免那些苦难只会永远伴随着你，无论你是生是死，它们都不会因为你死亡而消失。”
“正如你不会是第一个受到伤害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到伤害的人。”
“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就是为了劝我不要再寻死？”
许沐之正说着，忽然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打断了许沐之。
突然被打断，许沐之没有丝毫意外，端起身前的茶杯喝了口。
“劝你不要寻死？算是吧。”
许沐之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坐起身的李秀儿。
看着脸色依旧憔悴苍白，但两眼不再空洞无神的李秀儿，许沐之淡然道：“与其说劝你不要寻死，不若说是想要你让自己的死亡更有价值些，最起码不是带着无尽的怨恨、无助、悲伤无用地死去。”
“不说别的，你死了难道就能抹除曾经发生在身上的痛苦？你死了就能忘记那些令你深受折磨的记忆？”
“若是说人真有鬼魂一说，你即使死了，那些痛苦的记忆不依旧还在？”
“哪怕是有着所谓的转世轮回，即便忘记了今生所有，你就能保证下一世不再遭受这一世相似的痛苦？”
听着许沐之的话，李秀儿本就苍白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凄楚。
是啊，我死了就真能忘记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暴行？
我死了就真能掩盖不再贞洁的事实？
我死了就真能了结一切吗？
这时许沐之的声音再次响起：“再说了，你不妨问你自己，你内心深处真就心甘情愿就这样死去吗？”
此话入耳，这一刻，李秀儿脑海里快速闪过曾经不堪的一幕幕，闪过着曾经幸福快乐的画面。
我真愿意这般死去吗？
在许沐之话语下，李秀儿也不由问着自己，然而思绪已是杂乱无章的她却是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
李秀儿白皙修长的手掌用力捂着憔悴苍白的脸，这一刻，她不知道，她真不知道她到底该怎么办！
这一刻她感觉哪怕是自己身死，那些令她痛苦的记忆都会纠缠着她，然后将她吞噬，让她深受折磨。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李秀儿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整人仿若陷入痛苦的漩涡之中，祈求着自我的解脱。
看着李秀儿模样，许沐之眼中不由浮现一抹复杂，但随即再度以平淡的语气说道。
“与其如同一个弱者般去选择死亡，不如如一个强者般选择如何去活着。”
听闻此话，李秀儿抬起头看向许沐之。
“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沐之没有回答李秀儿的疑问，而是说道：“首先你要明白，你在黑风寨遭受的苦难并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而是黑风寨的人犯下了错，若是你选择以寻短见的方式死去，除了表现得你像是犯了错而赎罪外，你觉得对你自己亦或这个世界会有什么改变吗？”
“若是黑风寨没灭，吴风没死，你的死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场笑话，他们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和改变，不是吗？”
听着许沐之的话，李秀儿陷入了沉默。
半晌，已是有所明悟的李秀儿重新抬起头看向许沐之，那憔悴的脸上此时多出了一丝不一样的神色。
“你想要要我怎么？”
许沐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不是我要你怎么样？而是你想要怎么样？”
“就像我刚才说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所以，你想要如何选择，又如何做，主要是看你自己如何想。”
李秀儿看着许沐之，脸上浮现思索之色。
“可是我只是一个弱女子...”
李秀儿话没说完，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许沐之。
显然她已是心中有了决断，这是想要从许沐之得到帮助和支持。
许沐之自然也是听出了李秀儿话中的意思，微微思索后道：“如今这荆襄之地马上就要设立州府，我会暂时代管此地的治理。”
闻言，李秀儿眸中一亮，随即起身拜道：“小女子愿为老爷献绵薄之力。”
见李秀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许沐之微微一笑。
“行了，你既然想通了，我也不再多说，你重病初愈，也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许沐之便起身离去。
看着离去的身影，李秀儿眼中神色复杂，随即转而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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