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统春秋,从周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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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褒姒异闻录(一)

皮鞭的抽动声与惨叫声,再次于这个马圈里响起,

而趁着这时间,姬穸也状若随意地根据臣妾们的谈吐及眼缘,

将直接听命于她的十人小层级搭建了起来,

其实一下管理十个,还是多了,

然而,在没有培养出真正忠心于她的下属时,她有病了才会进一步分权,

鞭挞毕,

姬穸接过健妇恭敬递归的皮鞭,借着小惩之机,再度强调了一番不得苛待幼臣,不得克扣餐食,违者鞭挞云云,

更是命那十位新女管事往后看顾好对应的妇人,

如其下妇人再有犯禁,管事者也一样要挨挞,

强调一番那多出来的半份餐食,不是那么好拿的,让她们勿要懈怠,

而后,便再次着垂髫幼臣们看顾婴幼,

而她则携着众臣妾们,往马棚下赶,

三日前齐渊带她们自武库中取出的粗麻衣,还有小半堆放在马棚里,

那些稍大一些的幼臣麻衣是最好处理的,裁剪掉过于宽大的部分,使其不妨碍到行武,而婴幼们穿着出的,则已经细细缝补并穿着在臣妾们的身上,

至于垂髫幼臣们,则暂时还套着庞大的麻衣,等待着那些裁剪下来的边角料,在臣妾们的手中,重新织成合适的衣衫,

非是故意苛待垂髫幼臣,

实乃所有臣妾都清楚,那正在习练的,是将来会保护她们的,且改制也方便,所以她们可以耐着寒先为义子义女群服务,

然而,这些臣妾们却也怎么都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衣衫尚薄,却先去拼织与她们无血缘关系的垂髫幼臣的新衣。

实乃粗糙管理,难抑人心向背!

前往马棚的路上,

健妇紧随在姬穸身后,

一路沉默后,姬穸到底是才十八的少女,终是掩不住对八卦的好奇,

“你那识字的夫君?”

“数月前充虎臣,随王师出镐京……”

姬穸颔首,想来是王师去往申国那一战,且此战后来在申国败了,若是充为虎臣,怕是……

姬穸沉默了一霎,因为其实伤痛不在她自己身上,所以她本身是无太大感触的,

可蓦然间,她回想起齐渊对她讲过的:

‘对待心腹要以对待心腹的方式,要施恩惠,要交心,而如果你只以对待奴仆的方式对待她们,那么当你失去主人身份时,她们也会决绝地抛弃你,迎接新主人。’

施恩的话,她简拔之恩其实已经够了,而若是交心……

“节哀!”她轻声安慰了健妇一句,

然对王女来说简简单单的一句,却让健妇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健妇抬起头,想回应什么,可一张嘴,却是呜咽出声,她马上紧闭住了嘴,

在康宫内,哭泣吵闹也是要挨鞭子的,

就像她有时明明心中痛得要死,却要面上保持着平淡,因为贵人们不会同情她们这些臣妾的,

贵人们只会嫌她吵闹,

可眼前这个……

除了她,其实从没有人关心,夫君去了,她又是何等心情。

她无声地哽咽了起来,任由斗大的泪珠自眼角淌下,

“想哭便哭吧,我这里……肩膀可以借你一用,”姬穸拍了拍健妇的肩,笨拙地学着那夜齐渊的措辞,

健妇闻言,于哭泣中在脸上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仆,贱命一个,怎堪受如此礼遇……王女之肩侧,必是王女未来夫君之席地,

“至于仆,待幼子大了,仆再抢一个俊俏郎君便是了。”

未来夫君吗?

姬穸听着,脑海也不免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呸呸呸,

姬穸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不知跑哪里快活,却留自己在这里顶差事的烦人家伙从脑海里驱离,

带有些许怨气应和道:“那亦须帮我也抢持一个!”

“仆必效死以为王女抢一个好郎君!”

健妇抹了把泪,斩钉截铁应声道。

……

褒姒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马圈,

一开始,好奇之下,她禁止了随行之仆出声,借着马圈柱栏,稍稍挡着身形,

毕竟被臣妾们围着的姬穸其实并不太能透过臣妾群,看到太外面的,

而后,她便偷听到了始末,听到了姬穸的拔擢,

褒姒对此很是讶异,

姬穸身为姜后陪妾所生之王女,被她同意看顾王子,

正是当年她与姜后相争时,她曾试探拉拢过,

且看重其手腕稚嫩,不善藏心思,包括其对王上之怨,

是故,

姜后及其生母去后,因毕竟血缘所系,是故王上又是以慈母诱导,又是着太子宫以便她看顾,

可只三日不见,就蜕变至这种程度?

因此见到姬穸领人去马棚,她亦刻意等了片刻,才领人跟其后以随,

她本是打算瞥眼马棚中事物再露面的,

可随着走近,马棚中的麻布堆,及应是从太子宫借来的织缝工具,她都看得清楚,知晓了这群臣妾所为,

却也同时听到了姬穸欲抢夫君言论,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当下,说‘抢夫君’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如此褒姒还怎么能露面,

露面去鼓励姬穸去抢个如意郎君?

‘异!人!’

褒姒退去的时候,脑海里着重闪烁着这个词汇,

仅仅是三日,就将一个高贵王女,带成了这副敢在大庭广众下藐悖周礼的样子,

这种墨染白纸的速度,未免有些过盛了,

而如果这种感染力,蔓延到伯服身上,真的带歪了伯服,那……

想到这里,褒姒对异人的怒气更盛了,

然而更盛的怒气背后,其实蕴藏着忌惮,

而表现出来的,则是好似怒火平息下来的——冷淡!

因忌惮且不能过分处理,而下意识地选择搁置怒火,以寻求最大的得利。

其实褒姒实际上并没有如上面那般在心里想了一圈,

然而多年的后宫生涯,已经让她将一些思考方式和处事策略,变成了一种本能,

她会下意识地隐藏情绪而求最优解。

且在图穷的那一刻前,都会表现得轻描淡写,

……

因着刚才马圈的耽搁,

之前负责探查的仆已经回来了。

“女君,异人此刻正一个人单独待在龙舍,和鸟龙一起,而王子,则……”

褒姒斜瞥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仆臣一眼,

“毋庸讳饰,言。”

“王子方与幼臣厮混,行那截流捕鱼之事。”

“御兽苑几时许幼臣们捕鱼?”

“据旁候校人(马官)言,此为王子亲率,且有口谕诏于夏官司马(总马官),校人是故只得旁候,无敢相阻!”

‘好汝个异人!’

褒姒深吸一口气,心中怒骂,却面色不显,只轻言,

“先行至王子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