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幽鬼迎魂
匕首？
我目光惊惧，瞬间联想到王史金身上那密密麻麻的骇人血痕。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他之前所说低价买下的那把匕首，也就是造成王史金被骨凌迟的元凶！
这可是一把名副其实的祭祀祭具！
我从未亲眼见过祭具，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这把匕首长约二十几厘米，整体设计符合古青铜短兵器构造，只不过刀身却没有青铜器那种独特光泽，而是像被火烧过才有的暗黑色。
刀开双刃，但看起来并不锋利，在刀刃的边缘各刻有一排极小的铭文，扭扭曲曲，晦涩难懂。
上端握柄处似乎雕刻有一只动物，王史金的手挡住了，我看不出来是什么。
总的来说，确实是一把很精致的青铜匕首，连我这样不懂欣赏的人都忍不住夸赞，更别提专业人士了，也难怪王史金要把它带回家。
“王史金，醒醒！”我用力拍拍王史金的脸，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醒醒！”我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王史金的身体宛如一块软掉的橡皮糖，软趴趴的晃来晃去。
靠，不会真被脏东西搞死了吧？
我连忙探身将耳朵凑近，去听他的呼吸声。
屋内一片死寂，仿佛空气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咕......”
王史金似乎在念叨什么东西，口中发出古神低语般的细微声响，模糊不清。
他在说什么？我皱眉一皱，凑得更近，想要听清。
“咕......噜噜噜噜噜！！！“
巨大的鼾声忽然响起，像是拉起了破旧的风箱，把我吓了一跳。
“你妈！”我忍不住爆起粗口。
这家伙！我还在担心他死了没有，谁成想他倒是睡得舒坦！
我不再理会王史金，狠狠踹了他一脚就转身去叫黄祥。
还好黄祥没有叫不醒，叫了他两声就醒了过来。
黄祥睡眼朦胧，呆呆地看向屋外。
“这是……哪儿啊？”
“林子，我好像做了个梦……”
“你没做梦，我们从六号街出来了，快过来帮忙把这家伙弄醒。”
我在王史金面前蹲下，朝他脸上用力扇了几个巴掌，王史金头埋在胸前，甚至连呼噜声都没停。
“嘁……有问题啊。”
“黄祥，快过来看看，这吊毛可能中邪了！”我倒吸口凉气，赶紧招呼黄祥过来。
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黄祥过来。
这小子不会又睡着了吧？
我回头看去，发现他正背对着我，站在屋门口，身体僵硬，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黄祥？”我试探道。
“林子……我们……真的离开六号街了吗？”黄祥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
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赶紧走到黄祥身旁，往屋外看去。
“有鬼！”
当我看清楚外面的状况时，不由得僵在原地，心都凉了半截。
街道依旧是那条6号殡葬用品街，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在每家店铺的大门前，竟然都跪着一个人！
这些人跪朝店铺，身前放着一个火盆，火盆里是燃烧的黄裱纸，火光映射在他们惨白的脸上，光影闪烁，诡异至极！
那些火盆很整齐有序的摆放在街道两侧，一直摆到街道的尽头，仿佛是一条在等人上路的黄泉路。
他们这是在……上坟？
我心中充满疑惑，为什么我们还没有离开小阴间？在火场那个黑脸汉子不是说……
我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黑脸汉子说的话，忽然愣住了。
“一直往回走，等你看到一扇敞开的门，那就是你离开这儿的路！”
门！敞开的门才是我们离开的路！六号街一定有某家店铺的门是打开的！
我恍然大悟，只不过没着急去找那扇门，而是迅速观察着街道上那些正在跪着烧纸的人的脸。
我要验证一件事。
很快，我就得到了预想中的答案。
这些人的脸我都见过！他们就是在火场时那些行为诡异的怪人！
这下子就解释得通了。
和我想的一样，火场只是假象，是这些烧纸的人创造的幻境，那只烧死鬼不攻击我，它不是不想，是不能！
至于它为什么一直让我往前跑……
我猛然回头，看向屋内的王史金。
他双膝跪地，面朝我们，手里还握着那把青铜匕首。
我又看向店铺前方，一排排整齐跪着的人中，唯独在我们这家店铺前空缺出了个位置。
一个不好的念头凭空出现在我心头，但我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黄祥，注意看门，这里有家店铺的门一定是开着的，那就是离开的路。”我小声说道。
“门？”
“这么多鬼，怎么找门？”黄祥不敢动，连嘴都不敢张，声音含含糊糊。
“你快找，它们一时半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不然早就下手了。”
我安慰着黄祥，视线却一直锁定在后面的王史金身上。
“你要干什么？”黄祥注意到我异样的眼神，身子往这边挪了挪。
“看见后面那人了吗？”
“他就是王史金，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黄祥眯着眼，在观察对面的那些街铺大门。
“所以现在到底是咋回事？唐镇电话还在吗？”
我轻轻摇头，“手机坏了，联系不上。”
黄祥抿着嘴，不再说话。
我也一边留意屋内的王史金，一边仔细留意对面有没有打开的门。
时间渐渐流逝，那些跪着的人面前火盆的火却是越来越旺。
街道上空尽是些被风扬起的火花苗，星火点点，越来越多，它们在风中凌乱起舞，似游荡灵魂在为重生尽情狂欢。
一股紧迫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林子，我看了好几遍，对面没有一扇门是开着的。”黄祥突然开口道。
我眉头紧皱，既然对面没有，说明那扇门肯定在我们这一排了。
“黄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门。”
说完，我硬着头皮踏出门槛，往街上走。
“哥们和你一起！”黄祥刚要动身，就被我回头叫住。
“你停下！”
“我去就行了，你的任务是看好王史金。”
“王史金是今晚一切的源头，你别让他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黄祥瞪大眼睛，“你小子疯了？这么多鬼东西，你一个人怎么找！”
“少废话，老子从小就胆大，会怕它这些鬼玩意？”
我头也不回，向前跑去，奔跑在两侧烧纸的人的正中间，透过火盆几丈高的火焰，朝右侧一家家店铺大门看去。
认识这么久，我很了解黄祥这小子的脾气，就是一个字——犟。
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儿，别人再怎么劝也没用。
他一直都是用真心对待朋友。
这满街的鬼怪，他喊着要跟我一起走，难道他不怕吗？其实怕得要死，见着鬼连嘴都不敢张的那种。
但如果我不用看住王史金的理由堵住他，他绝对会硬着头皮跟上来，说哥们陪你一起走，怕你被鬼吓尿。
我无法确定这些鬼怪会什么时候烧完纸，届时又会出现什么突发事件。
我不想连累黄祥和我一起死。
话又说回来，难道我真的不害怕吗？
废话，大半夜三四点的死人用品街，有两排鬼跪在街边诡异烧纸，满天的火星子，你在中间跑来跑去，只为了找一扇门，搁谁来都得害怕啊。
我只能假装没看见它们，不断向前跑，直到我跑过某家店铺的瞬间，一阵阴风忽然迎面吹来，我站住脚，一家大门敞开的店铺赫然出现在眼前——马氏殡葬用品店。
就是这儿！离开的路！
和我们之前所处的那家店铺情况相同，店门前没有鬼在烧纸，像是特意给我们空出了路。
我没有半步停歇，赶紧往回跑。
还好这里和黄祥他们所在的店铺并不远，只有六七十米，我不到半分钟就能跑回去。
可回去的路上，我心中的那股紧迫感也愈发的强烈，右边的眼皮直打架。
我抬起头，发现原本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猩红，压抑的氛围笼罩整条街道。
火盆里燃烧的火焰更加旺盛，高高窜起，随风舞动。
肯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必须赶快离开！
“林子！”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门口的黄祥，以及店铺上方的牌匾——唐氏殡葬用品店！
我突然想到那只假扮唐镇给我打电话的鬼，目前还不知道它躲哪儿去了。
“林子，情况怎么样？”
我走进屋内，黄祥给我拿来一个小板凳坐下。
我大口喘着气，说不上话。
“呼……”
“找到门了……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不对劲。”我瞟了眼王史金，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黄祥点点头，指了指王史金，“那这家伙要不要带他走？”
“我叫过他，怎么也叫不醒！”黄祥气愤道。
我思索片刻，“把他带出去吧，毕竟是条人命。”
我走到王史金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没任何反应。
奇怪，到底是什么原因，为什么怎么都叫不醒？
难道……
我的目光落在他左手的那把匕首上。
“黄祥，过来搭把手。”
我一把抓起王史金的手腕，想要将匕首抽出来，却发现他握得死死的，连手指都在发青。
“你按住他的手，匕首在他手中太危险了。”我说道。
“好。”
黄祥按住王史金手腕手筋处的位置，我则半蹲着用力去掰王史金的手指。
王史金握力大得惊人，手指像是钢筋般死死扣在匕首握柄上。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一掰。
“咔。”
“锵！”
一道骨头断裂和铁器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我用力过猛，像后栽倒。
“我去！林子你给他手指都掰弯了！”
我听见黄祥的惊呼声，连忙爬起来去看。
王史金仍然没醒，左手的四根手指已经微微向上弯曲，看来骨折是没得跑了。
我走到一旁，捡起那把匕首，透凉的触感传至手心。
“真是邪性啊。”我感叹道，用力掷出，匕首落进角落的纸人花圈堆。
“这东西你们就自己留着当宝贝吧！”
我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黄祥，我们走！”
我和黄祥把王史金从地上搀起，一人挽一只手，拖着他往屋外走。
没办法，王史金属于是典型的中年发福，起码得有一百六十斤，一个人压根背不走，不过幸好我们有两个人。
我们一步一停走在被淡红色覆盖的街道上，风中时不时传来某种诡异的呜咽声，像是远处有人在悲惨哭嚎。
此刻谁也没说害怕之类的话，只要走完这段路，一切都结束了！
“林子，今晚上的经历感觉要比我一辈子都精彩了。”黄祥苦笑道。
我看向黄祥，笑道：“希望只精彩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黄祥侧过脸，看了眼王史金，吐槽道：“主要是背这家伙太累了。”
“你好好练练体能，万一以后讨个两百斤的老婆，结婚时背不起就太囧了。”我打趣道。
黄祥眉头一扬，“你怎么把你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啦？”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能感觉到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等快走到时，我突然感觉手背上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在了我手背上。
下雨了？
我抬起右手去看，发现一个黑色小点从我手背上滑落。
墨水？不，不对，是……血珠。
我不敢和黄祥说，而是加快了步伐。
“咱们走快点！”
过了会儿，我们终于到达了马氏殡葬用品店的大门口，从外往屋内看里面漆黑一片，时不时还吹出一阵阴风。
“林子，就是这儿吗？”
我神色凝重，点点头，“我们快进去吧。”
我和黄祥拖着王史金踏入前方的黑暗中，从脚迈入门槛的那一刻起，街道上呜咽哭嚎的声音忽然就消失了。
在彻底消失在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忍不住回头多望了一眼。
街道依旧是那个街道，青石地板，红木店铺。
只不过原先跪着的人消失了，转而是一大群人站在那里，目光幽冷，带着股我不理解的情绪，注视着我们离开的背影。
“叮……叮……叮”
嘈杂声和铃铛声将我吵醒。
“林悟升……你是叫林悟升吗？”有人蹲在我面前，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在问我。
“嘶……”
我忍不住哼出声，扶住脑袋，头像是喝酒断片般昏昏沉沉。
缓缓睁开眼，周围停有好几辆警车，红蓝交错的灯光异常刺眼，在警车附近还围有好几个人在抽烟。
“问你话耶，你是不是叫林悟升？”那人还在问，手里抓着个铃铛叮叮响，吵得我心烦意乱。
“我是林午生，你能不能别几把摇你那破铃铛了？”我没好气道。
旁边忽然走过来个高大男人，他向地上的我伸出右手，“林午生，我是唐镇，我们通过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