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开局诡异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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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杀

张茂军在他一生中还是头一次如此畅快地发泄着。

虽然自来到无限世界以来,张茂军一直都在碰上“一生中头一回发生”的事,不过这一次较之其它要让他印象深刻的多。

无定形的水流,不时变化成他记忆中那些鄙夷,看轻自己的人的面孔。有他熟悉的人,或许是亲人,也有些只是萍水相逢,甚至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但是张茂军如何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恶意呢?答案是,他就是知道。

因为他是张茂军啊。

可即便对这些人的恶意心知肚明,张茂军依旧选择温和待之。在他几十年不算短的人生中,不得不说能忍到如此地步,张茂军也算是活佛一尊了。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忍耐。

这也是张茂军和善一面的有力证明。

不过今天——那些水流在张茂军的面前凝聚成型的现在,张茂军也不得不展露金刚怒目。

向曾经的业主伸出口器。向曾经的同行伸出口器。向曾经的教师伸出口器。向曾经面熟,不知是谁的人伸出口器。

吞噬着,吞噬着。多么地畅快啊,张茂军从未感受到今天这般舒畅,以及那种为他人达成功绩的成就感。

这一切,都要感谢那坐在龙椅上,曾认可过自己的人。这一切,都要感谢那脑袋中突然冒出的声音。

——停下。

声音?有什么声音吗?

——停下。停下。停下。

张茂军听到重复的,如同刻印一般在自己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那是在对自己说吗?他有些疑惑,几乎要停下动作。

……但是凝聚的水流不断出现,让张茂军重又延续着自己的动作。

那是水流的悲鸣,是这样吧?那是水流为它们哀唱的悲歌,也是为张茂军的颂曲。

所谓“停下”。

就是让张茂军“继续”的意思。

于是张茂军便如那话语所说,开口,伸展,吸纳,闭合。继续着,再续着——

…………

余常声在后方静观着这一切。

在由他凝聚的水形再一次被打散后,张茂军感到自己的精神已经不足以再支撑进一步的损伤了。

当然,余常声现在已经半化水流,寻常手段,物理方式,无法对他造成真正的伤害。

但对张茂军,很可惜,这一点并没有什么作用。毕竟张茂军也是如他一般,乃至更甚的存在啊。

余常声从前线撤下。他不得不让随同自己而来的,那些和他一样悲惨的意识顶上。

被口器吞下,便失去了与那一部分意识的联系,生死未知。

尽管对不再以人类方式活下去的余常声,对这些水流而言,死亡不再是非有即无,但自己的一部分从此离开这种事也绝对不是什么让人欢欣的事。

没有什么东西会欢喜死亡在自己的身边聚积。即便是诡异,也是一样。

余常声看着,听着,感同身受,仿佛自己的生命也在渐渐远离一样。他必须做些什么,余常声到此来,就是为了做些什么。

于是片刻前,余常声想出了办法。不是对那诡异的,无从辨识的模糊口器,而是源自他过去的记忆——他曾为人时,或者更早,曾为董事前的记忆。

他不知道口器是如何说服,或者说驾驭张茂军的。不过余常声明白,即便口器张茂军的心底扎根再深……只要张茂军还是“张茂军”,他的方法就必定管用。

因为这就是“那个世界”,对如张茂军这般人对待的方式啊。

时间推进到现在。

余常声利用着他印象中的,以及水流在张茂军身上短暂侵蚀时牟取的不好的追忆。将那些记忆中的身影凝聚,然后留下最少量的,也最有威胁的意念,顺着口器进入其中。

如果一切如余常声所料,这些意念在进入口器后,也能够寻见彼此。它们会从内部攻破,然后,等待张茂军显出异状,便伙同水流,向他最后进攻。

张茂军在上一轮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已经向余常声证明了他的懦弱。而一个懦弱的人头一回品尝到反抗的滋味时,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牺牲,献祭,杀。杀。杀。杀。

吞噬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但经过这样久的时间,张茂军头顶的那些口器已经变得臃肿缓慢。原本不可辨识的状态也已经若隐若现起来。

不管余常声任凭张茂军杀戮的计划是否是最佳的,至少它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至于张茂军,他已经开始有些疑惑了。

自己见过这如此多的人吗?自己原来被他们都记恨着么?若不是这次与余常声的拼斗,张茂军可能永远都不会清楚这点。

是啊,是这样啊。张茂军几乎要难过起来,他有如此多连自己都不曾认识的敌人,这实在,这实在……

太令人满意了吧?

张茂军的顶门裂开,他已经不需要眼睛去目睹,也不需要舌唇去叙说。唯有用事实让他们明白,唯有用行动让他们清楚。

他,继续,杀着。

…………

事情进行到现在,张茂军的表现已经有些超过余常声的预期了。

他臃肿,他迟缓,他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垂暮老人,可张茂军,他就是没有失去那份危险。

如果余常声此刻带领水流冲上阵前,或许能够解决张茂军。可它们付出的代价已经太多太多,他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水流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悲伤与困惑顺着水流涌进余常声的心灵之中。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曾为人时的那种绝望,那种痛苦。

水流正在牺牲,水流正在牺牲啊,余常声几乎要落下泪来。

必须要有谁为此付出代价。张茂军……又或者是他。

于是堂皇绞灭着那些水人的张茂军眨了眨不存在的眼睛。他感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聚出,不是同行,不是业主,不是那些面熟却又不认识的家伙。

他不久前才见过这张脸。他不会忘记这张脸。

所有的口器同时张大。所有的口器同时颤动,发出嗬嗬的响声。

余常声,他的表情痛苦绝望,他的脸上流下黑色的泪水。

“为什么呢?张茂军,”他的话语传达到张茂军不存在的耳中,“为了这些受苦的雨滴,为什么你就不能简单地死去呢?”

张茂军顿住,思考了一息,三息,然后他的口器摇晃着,发出嘶嘶的笑音。

余常声来了,是余常声来了啊。余常声,余常声,余常——

杀。

杀。杀。杀。杀。

现在,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