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在这个许多人都注定失眠的夜里，严骁羽依旧雷打不动地在修炼法力。
除去同来客栈的游魂后，自己修行的速度大概增加了十分之一，可惜时日尚短，变化又有些细微，也只是一个大致的估量。
但今夜不同，除掉吞幽煞之后再打坐诵经，法力增加的速度直接翻了一倍。
虽然这次除魔是借了师父符箓的光，但得到的功德可是一点都不少呢！
修行效率翻倍，严骁羽大受鼓舞。虽然眼下看来耗费了接近三千单位的法力，但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严骁羽还是懂的。
明月东移，夜渐渐深了，只有虫鸣声依旧不绝于耳。
“查到了吗？”
“劫雷出自拂云观小道士严骁羽之手。”
蒙面的黑衣人支支吾吾，说出的话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由他师父孙景威交给他的五雷符引发。”
“拂云观？孙景威？为何我从未听闻？”
“回禀主上，拂云观是崇化坊一个破落道观，孙景威是朱雀大街上一个稍有道行的算命先生。”
黑衣人跪俯在地，回话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实在是这消息太过离谱，若是惹了主上生气，那……
“有趣。你退下吧。让下面的人先收手。”
蒙面人如蒙大赦，转眼就消失在漆黑的房间之内。
黑暗中传来一个变幻莫测的声音。
“这次又是哪个老不死的插手了？”
东方既白，天光乍破。清晨的日光洒进拂云观的大殿内，照在一老一少两人身上。
严骁羽做完早课，见师父又在顿悟，便轻手轻脚往殿外走去。出了拂云观，正好遇到哈欠连天的老更夫。
“哎呦，这不是咱们拂云观的小神仙吗！这么早就去上学了？”
拂云观小神仙？自己何时又换了这个称号？之前不还是拂云观小状元吗？
“赵阿伯早啊，我去杨三娘那里给我师父买个厚褂子。”
“你这孩子，不知道杨三娘是咱们崇化坊出了名的懒婆娘吗？她不睡到日上三竿不会开店门的。你还是等下学了再去买吧。”
师徒两人已经快三年没买过衣服了，严骁羽还真不知道杨三娘的裁缝铺什么时候开门。
眼下既出了门，去国子监又有些早，索性朝着朱有财家的方向走过去。
看门的不良人熬了一夜，正靠在门框上昏昏欲睡，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能进去看看吗？”
“你看什么看......”
不良人还没睁开灌了铅的眼皮，就不耐烦地开口，话才说了一半，看清来人后立刻变了态度。
“看什么您随意，小神仙我给您开门。”
严骁羽才进院子，秦岩大老远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迎了上来。
“你来的正好，快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吞幽煞已经在劫雷下化作飞灰，想要查清它的来历，就只能从这间院子着手。
而院子中最特殊的便是那棵荫蔽了半个庭院的大榆树。
严骁羽发现吞幽煞的时候，它便藏身在大榆树上，被劫雷灭顶时，也要转过身看向大榆树。
秦岩索性连夜带人砍倒大榆树，直到严骁羽进门的时候，才把盘根错节的树根从地里面挖出来。
和树根一同被挖出来的，还有个贴了黄色符纸的青瓷坛子。
秦岩不敢妄动，正想去镇诡司寻人，就看到严骁羽走了进来。
镇诡司虽然卧虎藏龙，但眼前就有个小神仙，自己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众人见是昨夜大发神威，救下自己性命的小神仙，都自觉地让出了路。
砍树的过程中，枯叶落了满地，一地黄叶里，封了符纸的瓷坛绿得格外显眼。
严骁羽运起法力，开了天眼看向瓷坛。
“没什么危险，打开看看吧，小心别把符纸弄破了。”
严骁羽说完后，不等秦岩指挥，离瓷坛近的几人已经着急忙慌地冲了上去，一个个都想在小神仙面前露个脸。
秦岩看着手下没出息的样子，特意咳了两声。谁知开瓷坛的几人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更加激动了。
“小神仙，这里面好像是一具婴儿的尸骨。”
严骁羽走到青瓷坛前，先是伸手接过封在坛上的黄符，又低头往瓷坛里看去。
漆黑的瓷坛里，蜷缩着一具小臂长短的白骨。若是只看白骨大小，说是只野猫估计也有人信。
不足月的胎儿尸骨，吞幽煞肚子上的裂口。
严骁羽心中疑窦顿解，叹一声原来如此。
“有人养小鬼运财？”
秦岩虽不是玄门中人，但身为长安不良帅，各种腌臜勾当基本也见得七七八八，一眼就看出了这被埋在大榆树下不见天日的秘密。
“这样看来，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作为整件事情的亲历者，在看到瓷坛内的胎儿尸骨的瞬间，就已经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果说杨三娘是崇化坊有名的懒婆娘，那朱有财的妻子胡氏就是街坊邻居都要羡慕的勤快人。
家里家外全都收拾得妥妥帖帖，除了生不出孩子，再没有别的毛病。
三年前，朱有财以“无后”为名，休了胡氏。从此之后再没人见过那个手脚勤快，逢人便笑的和气女人。
同来客栈生意越来越好，直到半月前，那拍花子住了进来。采生折割太过阴毒，一个体弱的孩子没撑到天亮，当夜就没了气息。
小鬼吞了魂魄，变成四手四足的鬼婴，摆脱了朱有财的控制。人贩子被凶性大发的鬼婴骇得跳楼求生，谁知又被秦岩一箭钉在墙上，受尽折磨才咽气。
而这吞幽煞想来应该就是被朱有财“休”掉的发妻胡氏。不知为何尸身化魔，将朱有财杀死后便一直留在大榆树上，守着自己孩子的尸骨。
严骁羽想到驱鬼那日，朱有财口口声声说“造孽”，却原来不止是拍花子造孽。也不知他杀妻剖子的时候，可曾想过也会有这样的一日？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所以，此事大抵便是如此。只是其中还有些关窍尚未理清。”
“朱有财从哪里得来的养小鬼邪术？胡氏的尸体为何三年后才突然成魔？”
“如果秦大人日后查出了眉目，还望能告知一二。时候不早，我要去国子监上学了，告辞。”
秦岩看着严骁羽越走越远的身影，不由暗自感叹。
心思缜密，道法高深，更重要的是背后还有一个更加高深莫测的师父。
这简直就是最适合不良人的玄门搭档啊！
苏茵茵？真的不熟，不要乱说，可不能让小神仙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