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学的严骁羽
斜阳晚照，落在太极殿明黄的琉璃瓦上，照出大唐的金碧辉煌。落在长安一百零八坊市，照出万家灯火阑珊。
拂云观里师徒二人四目相对，一个正侃侃而谈自己的“拂云观第一个两月计划”，一个还正目瞪口呆地停留在刚才听见的消息里回不过神。
“你先等等，让我缓一下。”
孙景威捋着胡子，又揉了揉脸。
“你刚才说高阳公主要来咱们拂云观？你确定是高阳公主，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高阳公主？”
“你是听谁说的？”
“难道你认识高阳公主？”
面对师父的三连问，严骁羽只能先停下自己的“两月计划”，挨个回答师父的问题。
“高阳公主也在国子监太学读书，她与我是同窗，今天她亲口说想要来拂云观玩。我深思熟虑后答应了她。”
“等等，你不是在算学读书吗？”
“算了这不重要，咱们现在赶快去把观里的杂草拔一拔，别的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了。”
孙景威起身就往院子里走，速度之快，严骁羽小跑着才赶得上。
“师父，高阳公主最快也要两个月才会来拂云观呢。拔草的事情不急，咱们先好好商量一下这两个月的计划。”
严骁羽拉住师父，又招呼门口的小白，点起了师父平常舍不得点的蜡烛，在跳跃的烛光中开始讲起拂云观第一个两月计划。
夜风吹过拂云观，满庭的月光下，孙景威换了破烂褂子，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拔草。
大殿前平坦的空地上，小白正在严骁羽的指挥下一遍又一遍地释放着自己的天启‘落锁’。
“好了，停下吧。”
小白每次释放天启时，它体内的法力都会以某种复杂的固定路线运行。在长达半个月的不断观察记录下，严骁羽终于成功地将这个路线完全复刻下来。
今天是九月十四，只缺了一牙的圆月挂在天上，向人间散发着皎洁的月光。
严骁羽将木板上的法力运转周天补完最后一划，趁着皎白的月光和小白说道：“这就是你每次使用‘落锁’时，体内法力的运转情况。”
“在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地方，法力的运转明显要比其他节点更加滞涩。”
“当封锁空间的大小改变时，这一点到这一点之间的法力也会随之变化。”
“至于封锁强度的强弱变化，和法力在这个回路里停留的时间长短有关……”
孙景威一边拔草，一边留心着徒弟和小白那边的动静。看着两个小家伙一个侃侃而谈，一个听的津津有味。他就连拔草都拔得更有干劲儿了。
“天启”，顾名思义，就是老天给予的启发。自古以来，精怪的天启就只有在极度的机缘巧合下才会产生变化。
通过锻炼就能让天启变强，这件事的不靠谱程度和用五雷符招引劫雷差不多。孙景威笑着拔起杂草扔在身后。
算了，随他们去吧。孩子们怎么开心怎么来！
小白在严骁羽的指挥下，开始重新尝试着控制体内法力的流动，急得小脑袋上冒白烟，也没有什么效果。
“不急，慢慢来吧。”
严骁羽看着眼前的木板，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绝妙的想法。
如果自己让法力在体内按照同样的路径运行，能不能也施展出和‘落锁’相似的困敌之术呢？
人体的构造和精怪完全不同，所以即便已经有了完整的法力运行周天图，严骁羽也没办法在自己体内进行尝试。
既然如此，那便在体外尝试一下吧。
法力从严骁羽的指尖涌出，尽管对‘落锁’的法力周天图已经非常熟悉，但是从第一笔到完成整个法力运转周天，还是需要至少五息的时间。
但法力一旦从指尖离开，便会迅速地和天地间的玄气融合在一起，当严骁羽画完最后一笔时，之前的法力已经消散大半。
看来是自己的法力还不够凝实，并且这个从小白身上学到的法力运转周天，还要对应人体做出更进一步的改良。
看来是时候让师父教自己符箓之术了。也不知道自己在符箓之术上有没有天分？
无妨，就算天分不佳，但只要自己肯努力，将来也一定能画出像师父给自己的五雷符那样厉害的符箓的。
不知不觉间，天上飘来许多团云，月光被云层遮挡，窗棂里的烛火也都渐渐熄灭，长安像是披上了层层叠叠的黑纱，逐渐模糊在夜色深处。
院门上的红漆片片剥落，像是患了癣病的人脸，看着就让人不太舒服。
高大的身影推开木门，走进院子。
深秋时节，院子里倒没什么杂草，只是窗纸都破了洞，就连屋顶上的瓦片都被前两天的大风吹落了许多，在院子里摔得七零八碎。
一身货郎打扮的高大男人避开院子里的碎瓦片，走到门前轻轻敲响门框。
“打扰一下，我来和你谈个生意。”
说罢也不等屋里的回应，推开房门便走了进去。
如果刘胜强还活着，定能一眼就认出，这不请自来的货郎便是那日让自己去找吴琮严的高人。
“好久没见过如此上等的人魄了，今晚真是不虚此行。”
人之魂魄，聚则生，散则死。死则魂归于天，魄降于地。故虎死目光坠地化作白石，人血入地为磷为碧。
缢死之人，其下有物如麸碳，其味腥臭，名人魄。可镇心，安神魄，定惊怖癫狂。
货郎往身后一摸，手里便多了一把乌木铲，他蹲下身子，将刘胜强的尸体下的泥土挖开，翻出一块拇指大小的漆黑物块。
“好东西，这味儿可真上头啊！”
货郎又将双手向后一背，人魄和乌木铲全都消失不见。
他抬头对着房梁上的长舌厉鬼说道：“我帮你母亲入土为安，用刚才的人魄和你自己来换。行不行？”
厉鬼无智，又被捆缚在房梁上，只能扭动身子，向货郎甩舌头。
“既然你不拒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沈柏万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
货郎稍一挥手，系在房梁上的麻绳便应声而断。刘胜强所化厉鬼没了束缚，立刻张牙舞爪向着沈柏万扑来。
麻绳腾空而起，飞入沈柏万手中。
麻绳一甩，飞至身前的厉鬼便飞快地被吸进了麻绳中。
他将麻绳收在腰间，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童叟无欺。
不骗小孩和老头，其他的主要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