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聚宝盆
沈仪的话音落下，看似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却是在朱棣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资本家，资本主义的萌芽么？
朱棣在心里默默的评价沈仪。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总觉得眼前的沈仪不像是封建王朝能出现的人。
中国人安家置地的思想限制了扩大规模再生产的可能，也就抑制住了中国资本主义的萌芽。
可眼前的沈仪却是不同。
“你这么做，图什么？”
朱棣调整好情绪，看着沈仪问道，他自然不会认为眼前的沈仪是老天爷派来协助自己渡过难关的。
“沈某说了，为了大明江山社稷，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王爷，沈某该做的，不该做的，都会去做。”
沈仪抿了一口茶，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
收购这么多生丝，也不怕卖不出去……
朱棣喝着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沈仪咧嘴大笑不止。
沈仪一头雾水，没搞懂为何朱棣突然放声大笑。
就连姚广孝也是一时间琢磨不透朱棣的心思，说起来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朱棣这般失态。
“沈公子，传闻你家祖上沈万三有个聚宝盆是吧？”
世人相传沈万三有一个聚宝盆，虽说朱棣不信牛鬼蛇神，都只把他们当做封建迷信。
可如此消息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他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海运。
古人写诗，通常会以前朝代指当今。
以汉代唐，以宋代明。
譬如白居易在《长恨歌》中写道：“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有些东西不能明着写。
中国古代的海洋贸易从南宋到元代逐渐兴起，范围也从日本到东南亚，再到更远的印度阿拉伯半岛。
朱棣推测，沈万三就是依靠海洋贸易发家。
也正因为是靠着利润可以高达几倍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润的远洋贸易来挣钱。
让他不需要像传统的地主商人一样靠剥削劳苦大众去牟利。
再加上沈家对于其所在周庄的建设也的确慷慨解囊，不遗余力，从而罕见的成为了一个在民间拥有良好声望的商人家族。
而沈万三那个聚宝盆的故事，朱棣眨巴着眼睛，仔细地思索着。
“大抵是明初禁海后，大家不敢公然提起海贸，才给了他这么一个神秘的道具，将其赚钱的方式一笔带过了。”
朱棣越想下去，面色就愈发古怪。
这……这传着传着，怎么就像是《都重生了谁还不当首富啊！》……
越传越邪乎，再发展几百年，聚宝盆都得成为系统了......
“都说我沈家有祖传的聚宝盆，在我看来，沈家赚钱的能力无非是诚以待人，这才是真正的聚宝盆。”
将脑海中杂七杂八的念头抛之脑后，朱棣看着面色有些得意的沈仪。
心中的恶趣味滋生，朱棣动了动嘴唇，准备敲打敲打他。
“不知道沈公子听说过海运没有，远洋贸易，将大明的货物卖到西洋去。”
朱棣的话音淡淡落下，自姚广孝的目光望去，只见沈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不等沈仪作答，朱棣便是再度出声：
“大明有些商人，自元代起就一直在进行着航海贸易，别人问起来为什么赚这么多钱呐，他就说是靠着诚信经营来的，本地的商人不认识几个，可若是西洋的商人来访，他甚至能叫出他们的中华小名。”
“若是大明有奥斯卡，我投他一票。”
沈仪的笑容消失，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慌慌张张的想要开口，朱棣又是冷哼一声：“不知道沈公子有没有听说过我大明的海禁？”
“噗通”一声，沈仪直直的跪下了，再也不能保持气度，嘴里不停说着：“王爷饶命，小民也只是赚取了西洋人的钱，大明子民应有的钱粮，我可一点都没克扣啊！”
朱棣面露难色，惊讶的看着沈仪：
“沈公子这是干什么，本王没有说你啊，本王说的是那些不法商人。”
沈仪苦涩开口：
“王爷，沈某愿意全盘押注于您，还望王爷开恩。”
再不主动，让王爷再说下去，恐怕就不止是说海禁这么简单了……
闻言，朱棣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静静的看着沈仪，不再言语。
说的这么好？拿出点诚意来啊！
沈仪嘴角抽了抽，自知有把柄在朱棣手上，不敢造次，把手伸进衣衫中，有些肉疼般的缓缓摸出事先准备好的地契：
“王爷，这是沈家一半家产，其中包含地契、当铺、还有仓库，这些是沈某目前能拿的出的最大数目，还望王爷笑纳。”
朱棣手指轻敲桌面，看着沈仪这般神态，也不像是说谎。
心下便是感慨起来身份的好处，如果自己不是王爷，这大明首富会这般低声下气的求着自己手下半数家产吗？
若自己只是前世那个小职员，恐怕都不敢和项目主管顶嘴。
没办法，房贷、车贷……
见朱棣迟迟不说话，沈仪当下便是急了起来：“古人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看这个王……未必不能姓燕……”
朱棣缓缓伸手接过地契，沈仪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身上的内衫早已被汗湿。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只要燕王接下地契，自己一家老小的命就有了保证。
朱棣掂了掂那有些厚度的地契，不知是心理还是生理，他竟觉得这叠地契……有些重。
朱棣喃喃自语，沈家的资产自然不可能全部交给一个人，和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类似，这个道理沈家人不可能不懂。
不过沈仪确实没骗自己，看这厚度，应该是他半数家产了。
朱棣从那叠地契中抽出一半，递到沈仪面前：“看你调动如此多的资产，想来也是不易，这一半你拿回去，就当是改稻为桑的资金。”
沈仪看着朱棣递来的地契，微微有些愣神。
这还是沈仪第一次见到不贪婪的官员，以前在苏州，那些官员可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主，每个都生怕自己比别人少拿，每次都会大吃一笔。
先前他交给朱棣半数家产，既是保命符，又是投名状，虽说确实肉疼，可终归都是能通过远洋贸易赚回来。
可这个人收下了，却又还给了自己部分。
目的是让自己好好办事。
此刻沈仪的内心已经进一步坚定了改稻为桑的目标，没等他说话，朱棣便是继续开口道：
“咱问你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