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赵大人高兴的太早了。
随着傅友德的话语缓缓沉落，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再度陷入了深邃的静默之中。
众人原本预设的种种反应——无论是恳切求情还是圆滑推诿，随着傅友德毅然决然的北伐请愿瞬间化为泡影。
这一转变，无疑如巨石投湖，激起了层层涟漪。
毕竟，傅友德已经年满五十了，虽说这个年纪仍能鏖战的虎将历史上并不罕见，可历史上五十不到便战死沙场的将军更是稀疏平常。
朱元璋闻言，眉宇间不禁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难以掩饰的喜悦所取代。
与群臣的惊愕不同，他是一脸的欣喜，在这关键时刻，傅友德能够挺身而出，主动承担北伐重任，实属难得。
毕竟，总是要有人去把这一仗打了的，更何况，在徐达因病无法出征的情境下，傅友德无疑成为了最佳人选，他的主动请缨，无疑为朝廷解决了一大难题。
傅友德也是明白其中道理，这个北伐的最佳人选就是自己，再怎么逃避都没办法躲开。
朱元璋离开龙椅，逐步走下台阶，来到傅友德身前，拉住他的手深切的说道：“爱卿年事已高，就在家里歇息吧，北伐之事我另有人选。”
傅友德低着头，嘴角微抽着，他自然不会真的信了朱元璋的鬼话，在家里歇息？不听话恐怕就是在家里安息……
“陛下，臣尚且能一饭斗米，肉十斤，可堪重用！”傅友德语气激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出征。
“别了，爱卿……”
“陛下！”
“好吧！朕准了！”朱元璋拍了傅友德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徐达多病，汝当勉励之……”
话音落下，群臣皆惊。
唯独朱棣面色古怪，嘴角不停抽动着，感情这话真不是自己原创的啊！
他原本只是听闻李渊和李世民三辞三让的典故，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亲眼见证另类的三辞三让。
徐允恭也是在一旁止不住的轻咳了两下，看着父子二人默默吐槽道：“这朱家的人怎么就这么会耍心眼子？”
他也是被这句话所PUA过，那一刻他的内心是真的有所动摇，可现今听到朱元璋这句话，心中对朱棣的感激不由自主的减弱了几分。
可徐允恭不知道的是，朱棣也是这么过来的……
这和谐的一幕并未持续多久，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陛下，燕王也是快到了就藩的年龄，不如此行同去，既可安定燕地，又能帮助傅将军平定北元祸乱，岂不美哉？”兵部侍郎王志说道。
随着王志的声音落下，奉天殿上也是有了几声附和：“王大人不愧是兵部要员，竟能想出如此办法。”礼部尚书赵瑁拍着手叫好道。
“以藩兼战，两难自解。”刑部尚书王迪惠也是跟着出声。
“燕王是陛下的嫡子，又师承徐达大将军，必定能继承其带兵统率能力，给大明百姓一个安定的北方！”
这三位重量级官员的相继发言，后续的一些臣子也是跟着开口，将朱棣越捧越高。
徐允恭面露惊慌，他资历尚浅，完全没能料到朝堂之上会发生这般变故，但他也不傻，不至于真的相信这些老狐狸真是为了夸他。
朱元璋阴沉着一张脸，显然他是看出了这些臣子的计谋是为了支走燕王，可对于此举，他略显无奈，只能看向众人所关注的朱棣。
朱棣此时也是眯着一双眼睛，仔仔细细的扫过群臣，其眼神令每一位与之对视的臣子都不寒而栗。
他们这是在逼自己就藩！
如今的皇家有着四位重量级人物，一位能压制住群臣的皇帝，一位恩威并施的皇后，一位看似仁慈实则城府极深的太子！一位能在朝局中政治对轰中不落下风的藩王。
最后一位则是朱棣本人！
四人如同四座大山一般压的臣子透不过气来，而今有了一个能让其中一人离开的机会，他们自然不想失去。
而最好的办法，则是扯上大义！
朱棣看着群臣，心里已是冷哼出声，说的好像我不就藩，这北元还能打进南京，把大明的天都给翻了不成？
可自己绝无能力与一群熟读四书五经的儒生辩解，甚至还有可能被冠上一个不关心天下苍生的罪名。
朱棣心里清楚，这些人攻势如此疯狂的原因，因为只有自己最好下手。
皇帝，皇后，太子，这三人群臣动一个都只能是个死字，可自己不同，自己是藩王，而且是即将就藩的藩王，更何况自己的封地有骚乱。
礼部尚书赵瑁手持笏板凑近轻笑道：“燕王公忠体国，不会是眷恋京中女子才不愿离去吧？”
“还是说，燕王觉得丢失了四百多年的幽州百姓不值得去救上一救？”
前一句尚且温和，后一句别说是朱棣，就连朱元璋也差些忍不住。
朱棣冷哼一声，以一种极为冰冷的目光对上赵瑁那双眉飞色舞的眼睛：
“赵大人，天下苍生这几个字似乎还轮不到你来说。”
“本王何时说过，我不愿救幽州百姓于水火之中？”
话音落下，赵瑁的眼神已经是亮了起来，王迪惠王志等人心中也是乐开了花，似乎马上就能见到燕王离京的那一刻。
很多中立派的臣子也都松了口气，他们并没有别的心思，确实是太过压抑。
四座大山压在头上，他们这些大臣压力可谓不大，如今有机会送走一个，如此好机会，再怎么都要争取一下。
朱元璋叹了口气，轻声道：“棣儿……你怎么选。”说完，他已是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随着朱元璋的话音落下，赵瑁几人更是欣喜一分，他们明白，眼前这位陛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国家安全和天下苍生两个大字实在是太过沉重，一旦处理不好就是昏君暴君的下场。
朱棣看着几人欣喜的目光，叹了口气，似乎是认命一般开口：“父皇，儿臣愿往。”
朱元璋听到了朱棣的回答，也是叹了口气，知晓此事已无力回天。
赵瑁拍着手叫好道：“好，什么叫公忠体国，这才叫公忠体国！燕王不愧是我大明肱股之臣！”
他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笑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在他看来，在群臣看来，结局已定。
朱棣已然是转过身来，同样是以大笑回应：“不过赵大人你笑这么早干嘛？”
“您似乎忘了，我是御史大夫吧？”
“要不要我履行一下御史大夫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