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说一声再见道一句离别
两柄飞剑只是贯穿了谢风流和材青衣的身躯，却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他们继续前行。
那刺穿了谢风流身躯，裸露在谢风流脊背之上的剑锋之上，一滴滴血珠已经逐渐凝实。
又有雨珠飘落而下，与血珠混合在了一起，随着一道很细微的风飘过，坠落到了这初秋的城外荒野。
谢风流在一声呐喊之后，将目光瞪向了身前的两道身影，原本立在赵氏夫妇身后的无忧子，早就化为了两团魔气，被赵氏夫妇吞食。
见到了谢风流依旧能够站立，赵氏夫妇的心中皆是震惊。
他们可没有任何的妇人之仁，况且他们依旧握着手中的飞剑剑柄。
于是，他们继续在飞剑之中灌入了气力，两柄飞剑总算是得到了鼓励，一鼓作气直接将谢风流的身躯刺穿。
当两柄飞剑落入到了谢风流身后的地面之上，就有两条血河，将谢风流身上的道衫尽数沾染。
赵氏夫妇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感觉到了一道杀意落在了他们的身躯之上。
他们看向身前的谢风流，也感受着谢风流体内迅速散去的气机。
赵氏夫妇相信，谢风流应当活不了多久了。
就如同他怀中抱着的那个女人一样，同样是心脉被斩断，同样无药可救？
可就是这样一个将死之人，让他们的身躯感受到了极度的冷，也是这样一个将死之人，让他们根本不能再动弹分毫。
谢风流又是两步落下，这次落下之后，是踩踏在了被血水沾染的积水之中。
那血红色的积水四溅而开，谢风流体内的气力，也瞬间破体而出。
十三柄飞剑，一一出鞘，悬立在了谢风流的身躯前方。
有龙吟虎啸在当空盘旋，有霞光刺穿了穹顶的乌云，为世间带来了一抹光亮。
谢风流心中有苦楚，他不愿饮下苦楚，于是出剑，出剑要杀人。
十三柄飞剑，以万均不可挡之势，瞬间将谢风流身前的两道身影撕裂而开。等到一柄柄飞剑回到了原本的所在，谢风流的心中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前行！前行！
他抱着怀中的材青衣，身前身后的血水，都如千丈瀑布倒垂而落。
但他没有忘记前行，每往前一步，他的身躯都在剧烈颤抖，每往前一步，都有数不尽的生机凋零。
谢风流知道了此时他的境地，也知道他的生机亦在散去。
材青衣张开了眼眸，她的眼神涣散，几乎可能看清楚眼前那人的模样。
她抬起手，对着他笑笑，用极为细微的声音说道：“你知道吗，谢风流，我真的很恨，恨那天晚上我没有下定决心将你杀死，也很后悔，那天晚上没有将你抱得更紧。”
“好在，今天我抱紧了。”
“檀郎啊，不要再往前走了，青衣丫头真的……要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谢风流没有低头，他只是如此回应道。
他抬脚，又要落下，却身躯一个趔趄，直接摔到在了泥泞不堪的荒野之中。
他身上的道衫，除了血水和雨水之外，又很快裹上了一层黄泥。
谢风流赶紧向着怀中抱去，材青衣抓着他的身躯很紧，没有就此松开，但她的眼眸闭合，却再也睁不开了。
几乎没有思考，谢风流已是起身，他想要疯狂前冲，快速冲到那马车的前方，问问那位老先生，能不能将她救回来。
可是他的体内很虚弱，甚至需要佝偻身躯才能蹒跚往前。
他几乎听不到了自己的心脏跳动，若不是体内还有气力在运转，他以为他也要死了呐……
一道道身影，纷纷出现在了城外，他们看向了这处的身影，也看到了雨幕之下，艰难前行的谢风流。
时间没有禁止，空气也没有凝滞。
谢风流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又一次摔倒在地。
谢风流咬咬牙，想要再度起身，却发现难以提起丝毫的气力。
他恨啊！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依旧不能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当初的李雨疏是如此，如今的材青衣又是如此，他都已经能与尹无敌分庭抗礼了，还要他怎么样？
他还能怎么样啊？
谢风流的呼吸很困难，他害怕，他孤独，他无助。
他仿若一个小孩一样，哭哭闹闹。
但材青衣真的死了，好在，他也要死了，往后啊，不能继续立在那些人的前头了，更不能护佑他们的周全了。
不管谢风流想不想，他都要死了。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的身躯瘫倒在地，在他的怀中，材青衣还依旧将他抱得很紧。
很久以前，她问他：“你是檀郎？”
若是可以，他肯定会说：“我是。”
她还说：“如果那是一座高山，我就要爬上那山顶，将那高山踩在脚下。”
谢风流当时的心中有万千波动，他相信，他的心中有着她的位置，只是担心，他说出口，会被她耻笑。
因为她喜欢的是檀郎了，跟他谢风流有什么关系。
也是因为材青衣的这句话，谢风流有勇气，与她一同踏上昆仑虚，一同迎战尹无敌。
材青衣还说：“谁都不能动他，包括你尹昌云，你想要他的命，那我就要了你的命！”
不久之后，她问他：“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檀郎？”
她与他约定，每年的上元节，都会在敦煌城相聚。
殊不知，她的转身之后，会再次说道：“我们以后很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对吗，谢风流！”
可她还是会出现在他的身前，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
若是那之后他们便没有了瓜葛，或许这一日，不会有如此痛苦吧。
但材青衣走得很开心，因为她傻傻地以为，她的死能够换来他的生，若是那些算命的先生，说的都是真的，那世间哪来那么多的不可预料之事啊？
谢风流在朦胧之中，又回到了那一日的敦煌城之外。
他看到材青衣抽泣的背影，他很想回头，但他不敢，他始终在心中默念：“我是谢风流，不是檀郎！”
每当材青衣回头之后，他都会装作始终前行的模样，却还总是会说：“别哭了，傻丫头。”
他摘下了酒葫芦，饮下了一口酒，大概知道材青衣会一直看着他远去，他只能硬着头皮前行，他其实那个时候是在对她说：“青衣丫头啊，别回头了！”
“你不能死，你得好好活着！”谢风流的眼中朦胧了，或许，他也就要死了。
也不知晓他口中的你，是材青衣，还是在这世间犹有牵挂的自己呐？
或许，都有吧。
谢风流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也感觉他的生机，跟随着飘摇的雨，一同凋零，再也没有了回头路能走。
谢风流看到了她，她背对着他，又在其后转头，对着他笑笑。
材青衣说：“算命先生说，我的夫君他会死，我的夫君檀郎他不能死，我问算命先生，他能活吗？”
“算命先生告诉我，想要你活，我就得死。”
材青衣的一生痴情，最后只是为了换来他的一条命吗？
谢风流不懂，他立在原地，看着材青衣逐渐远去的背影。
他哭着笑着呐喊着，可不管如何，她就是不肯回头。
谢风流想啊，他要是也死了是不是就能追上了呐？可是，谁知道，材青衣还是独自离去了，将他一人留在了原地。
不，是谢风流把材青衣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茫然四顾，很想要再看看她，哪怕只有一眼，问问她，还有没有什么，他能为她做的，或是将她紧紧抱着怀中也好啊。
其实跟在她的身边，谢风流最是开心，也最是安心呐！
过了这个秋，上元节就快要到了，他们可是约好了的，上元节的时候，要在敦煌城内相聚，可那时候，他还能见到她吗？
茫茫人海，让他们相聚又相离。
她走得时候，只是太过匆忙，忘记了告诉他如何才能将她找寻。
却将他心中的情愫撕裂，他其实只想要静静的，静静地看着她，对她好好说一声再见，道一句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