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唐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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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认我做大哥

漫漫无际的官道上,有二人缓缓行来。

官道两侧,杂草丛生,偶有快马疾驰,又有商队镖局押送货物而过,带来几许风尘。

二人额头上尽是汗珠,不等汗珠滑落而下,就有尘埃吹起,黏在了二人脸颊两侧,即便连那妖娆爱美的妇人,都成了脏兮兮的大花猫。

出连扈不想往前走了,她的身上换上了一袭紫色的长裙,那身上的剑痕也已经结痂,估摸再有一两日,连踪迹都不曾看到。

她停下了脚步,回头又看向了荼蘼的方向。

这个惹人嫌弃的邋遢和尚,让出连扈心中极为不欢喜。

就算是偶有过客,看到这二人的扮相,也会嘲笑一番,也有当场就开口讥讽的,说这吐蕃的僧侣原来是这么个叫法。

那些人可没有什么好下场,出连扈又不是善男信女,荼蘼更不可能是。

这官道两侧的杂草之间,便多了数不清的枉死冤魂。

“秃瓢,不能再走了,这才走出数百里,三千里要走到什么时候?”

荼蘼缓缓站定,抬手握住了身后的禅杖一端,目光从直视远处的官道尽头,转而折回到出连扈的脸颊之上。

他的眉眼之间露出愁云,这不往前走,万一让那小子发现,真用飞剑千里取走他们性命,那可如何是好?

他的手掌贴在了小腹前方,缓缓握成了拳头。

“扈娘,我晓得你近日的劳累,若是不再往前,我死不足惜,可扈娘你……”

“我们这几日走得慢,都有数百里,那谢家小儿有快马,说不定他们走得更快,这些日子下来,已经是三千里之距。”出连扈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不管,你转身,往回走几步。”

“啊……”荼蘼讶异一声,低着脑袋思考许久,这脸色也是越想越是难看。

他抬起头想跟扈娘再多念叨几句,这些年他对扈娘的好,总不能这点儿情分都换不到吧?

若是当真他被那飞剑斩去了脑袋,如此娇媚的扈娘,落到了那些山野莽夫的怀抱里,哪有在他的温柔乡舒坦?

“快走,秃瓢!”出连扈又催促道,脸上真就只有厌恶与不喜。

荼蘼心生悲悯,这感慨不幸遭遇的对象,自然是他自己。

没想的这看似风光的人生一世,就要败在这扈娘的身上,又转而有些愤慨,偏偏不敢跟出连扈多嘴几句。

扈娘的床上妖娆,床下更是婀娜,她要想对他动手,不过是抬手之间,就能让他掀翻在地。

迫于出连扈的眼神威慑,荼蘼闭着眼睛,连这世间的最后一抹风情,都不稀得多瞧几眼。

他转身,双手摘下禅杖,握在了掌心里,他开始回顾初入大昭寺那日,天空晴朗,菩提树下,站着一个黄衣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对他笑了笑,此后,他但凡路过那菩提树下,都会驻足。

他的脸上露出曾是儿时的向往,抬脚往前一步。

有一阵猛烈的风吹来,让他身上的僧袍随风肆意舞动。

“呸!”接连几次急促呼吸落下,荼蘼都没有敢睁开眼,但耳侧传来了出连扈的暗骂声:“早就知道走出了这三千里,你个秃瓢,还悲天悯人给谁看?咱会害你不成?”

荼蘼赶紧睁开眼眸,他心中的佛像没了,那菩提树也没了,那树下的黄衣小姑娘,也长成了如今面前的这般女子模样。

他突然露出了一抹笑,抬手抓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又记起了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

武宁城一家酒馆二楼中,三人选了一张临街的方桌。

方桌上平躺着四碟子家常小菜,正中立着两坛子老酒。从敞开的窗口望出去,能看到街巷上的行人来往,抬首,那是远方。

武宁城是小城,是比石州城更小的城。

但城中的街道上多有达官显贵奔走,想来是这些人太过显眼,在这人烟罕至的武宁城内,便显得特别出挑。

酒馆内,谢风流咽下了半碗酒水,又有小二帮着将他的酒葫芦打满了新酒。

他今日心情不错,原因无他,这就要到长江渡口了,而这武宁城内,可没有几个江湖人士在走动。

没了那些人,就仿若耳侧少了不知晓多少只嗡嗡乱叫的苍蝇,脑子变得轻灵,心情自然就极佳。

他放下酒碗,拿起筷子,就要夹起那碟子里的一口小菜。

平日里思绪最是跳脱的宁艳涵,此时整张嘴都被塞满了,哪有功夫去叽叽喳喳。

坐在谢风流另一只手侧的孟耀文,颇有感慨,每饮一碗酒,都要叹息一声。

“风流兄,不对,是风流兄弟,这就当要分别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我那之前跟你提到的事情。”孟耀文突然抬手,搭在了谢风流的手腕上问道。

谢风流当然是一脑袋疑问,这孟耀文说话也还藏着三分朦胧,让他琢磨半天也没有琢磨出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谢风流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瞧向了孟耀文的方向,等着他把后半截话给吐出来。

孟耀文不怀好意地笑笑,抬手在桌面上一拍,端起酒碗就嚷嚷道:“你这不说话,我就当是答应了。”

“来风流兄弟,大哥敬你一碗。”

还没等其他人回过劲来,孟耀文就又说道:“这以后再在江湖上闯荡,遇到什么麻烦,就尽管提大哥的名姓。”

“我孟耀文别的本事没有,但这江湖上的八百号好弟兄,可……”

他才刚竖起大拇指,就被谢风流一巴掌按在了桌面上。

谢风流呲牙笑笑,很难看的那种。

孟耀文也跟着笑笑,笑容中犹有几分深藏的不怀好意。

“是五百。”谢风流另一只手张开,在孟耀文面前摇了摇提醒道。

“呃,这酒有些上头,可能记岔了,风流兄弟说是多少,那便是有个多少,大哥先干为敬。”孟耀文爽朗一笑,仰头一口饮尽碗中酒。

“得,早晚都避不过你这贼船,管他多少,能坐在一起喝酒,才是幸事。”谢风流收回手掌,端起酒碗,再放下,碗中酒水一滴不剩。

见到谢风流没有多做推脱,孟耀文当即笑得跟个孩子一般无二。

这次不要脸,简直赚翻了,这等以后回到江南,跟四七姑娘提起来,也可以说,咱这一入江湖,就凭着自己的本事,结交到了一位飞剑耍的厉害的兄弟。

那兄弟叫谢风流,厉害的可不止是飞剑,还有那男儿志气。

你猜他怎么跟我说的,他说他要上那龙虎山,找那山上的老道士,求个有头有脸的身份。

你可不要不信,那可是我孟耀文的兄弟,我可以调侃说不信,你们不行!

“啊呀!”街巷上传来了一位女子娇呼,惊扰了这酒馆楼上的几人。

孟耀文将心中臆想深藏,这东西决然不能当着谢风流的面讲出来。他顺着窗口探出了脑袋,便看向了那街巷正中的几道身影。

那是一位公子哥,带着两个仆从,将一位模样可人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夹在了街巷当中。

就在孟耀文目光落下的当空,公子哥抬手,就捏在了小娘子的下巴上,还用另一只手,悄悄伸向了那小娘子下方的丰腴之处。

“哦豁,女娃子,这今日你可走不了了,就乖乖从了为夫吧。”

那小娘子抬手想要遮掩,整张脸都红扑扑一片了,可终究遮掩不住,干脆就拍在了公子哥的胸前,满是妩媚地笑笑道:“不从,打死都不从,除非……”

孟耀文一拍桌子起身,就翻身跃下了酒馆,这当街强抢民女的勾当,他怎么能容忍,但凡是一个心怀正义之人,都不能看着这事情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他快步冲到那公子哥身后,抬手就抓在了那公子哥的肩头,还大骂一声:“江南游侠孟耀文,最见不惯你们这种恶徒,当街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成何体统。”

一声嚷嚷之后,那公子哥的脸上露出各种古怪神色,随即转头,就看到了一个硕大的拳头向着眉心飞来。

“哎吆!”公子哥抱着眉心,就俯倒在地,他抬手就大声怒吼道:“敢打我,你知道家父是谁吗?”

“家父可是这武宁城外掌管千名将士的昭武校尉,你竟然敢打我。”

“啊呀,打你就打你了,你能怎么样?”孟耀文翻了个白眼,他在江湖上游走这么多年,见过这种仗势欺人的公子哥可不在少数。

一个区区昭武校尉,……这昭武校尉是个什么官?

公子哥气不过,挣脱了孟耀文的手掌束缚,挥手对身旁的两个下人喊道:“上啊,揍他,等什么?”

两个仆从不敢怠慢,抬手举拳,就向着孟耀文的方向打去。

就单看这拳法路数,也知晓是身上有些功夫底子的练家子。

“嘭!”孟耀文直接被两拳撞飞了出去,撞在了临街的墙壁之上,疼得眼中都饱含泪花。

他挣扎着起身,心中想到,难怪以前看那些侠客出头,总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感情厉害的不单单是那工公子哥的背景,还有他身边的仆从啊?

那小娘子见到这般情况,不仅没有帮着孟耀文说话,还急忙扑到了公子哥的身前,抬手帮他轻揉伤口,不断吹着凉气。

“四郎,疼不疼啊,什么时候武宁城也有了不识得您的人了?”

“有小娘在,四郎不疼。”那公子哥赶紧握住了小娘子的手,委屈巴巴地说到。

酒馆之内,谢风流看着只觉得好笑,也是孟耀文这兄弟,什么人情世故都不太知晓,才能闹出这等笑话来。

孟耀文脸色很难看,他看着那之前被欺凌的小娘子,这会儿还帮着那公子哥说话,心中更是感觉无辜了。

这事情跟那说书先生所讲,怎么都不太一样。

两个仆从又要扑上来,这就要举手压在他的肩头上。

他行走江湖靠的是什么呀,靠的是一张嘴,和并不存在的五百兄弟啊。

他扬手,止住了两个仆从的前行,说道:“且慢,我孟耀文的名号可以没有听过,但我在江湖有五百兄弟,各个都是英雄好汉,你们若是再动手,我就喊我那五百兄弟,让什么昭武校尉跟你们一起……哎吆。”

“风流兄弟,你还等什么啊,你若不出手,他们只当咱们的五百兄弟,就是子虚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