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一人之后的江湖
昆仑山脉脚下的小镇上，众人聚在了镇口，不是在茶馆外头，而是通往小镇之外的大道上。
前几日从小镇入山中那道士，今日回到了小镇，没有进入小镇茶馆内小憩，而是直接穿过了小镇的街道，向着东南方而去。
直到那两人走远，镇子里的男女老少都不肯就此离去。
这些人叽叽喳喳争论不休，大抵还是在说这道士的身份，究竟是不是那如今江湖中风头最盛的大堂中原江湖武林盟主谢风流。
不管是与不是，这道士都是在大伙的注视之下迈进了昆仑山脉，又在今日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
南下的官道上，少了那些跟在屁股后面的叛军河西武卒阻挠前行，谢风流的心情好出来不少。
从此处南下，毕竟是路途遥远，又加上谢风流如今体内带着伤势，就在身后数里外的村落内，用少许银钱换来了一辆牛车。
拉车的黄牛很是傲娇，总是走走停停，这可急坏了赶车的剑童许鸿运。
谢风流反倒是无所谓，这一遭昆仑虚走完，接下来的事情，都着急不得。
也是因为有了此行，才能算是对尚未入土的师父有一个很好的交代。
他仰躺在了牛车上，身下是厚实的干草，天空的日头落下来，让人能舒服地不断长叹。
许鸿运终究是斗不过那拉车的傲娇老牛，索性就从牛车的前头，跑到了谢风流身侧，也跟着躺了下来。
他的脑袋侧转，瞧见师兄的眼眸微眯，但呼吸匀称，嘴角还流露着一丝笑意。
许鸿运跟着咧嘴一笑，这就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对着谢风流问道：“师兄，我不明白，前日您与尹无敌一战，最后到底是谁赢了？”
谢风流的眼眸眨动，奈何头顶的日头实在刺眼，就干脆侧躺，单手被枕在了脑袋下面。
他好似思虑了良久，才啧啧嘴，却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这可让小剑童许鸿运急坏了，心中默念着这师兄怎么就跟前面拉车的老牛一样，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
谢风流抬手，在许鸿运的头顶轻抚而过，优哉游哉地说道：“这事情也不太好说，要说前半场那定然是你师兄赢了，但这之后嘛，孰强孰弱，不好定论。”
“但细细考究下来，那日一战，勉强落得是平分秋色。”
“平分秋色啊？”许鸿运的眉头轻皱，显然对于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谢风流却陡然从牛车上坐起身，他摘下了酒葫芦，仰头灌下一口酒水，啧啧嘴，回顾余香。
等到余香散尽，回头瞥见许鸿运还在思考，就又继续说道：“这次打个平手也算是对师父有个交代，不用多计较什么。”
“说起来，其实你师兄我在登上昆仑虚之前，都没想过这次能活着走下来。”
“既然是走下来了，那稍后必然会对尹无敌的实力仔细掰开算算。”
“若是等到下次再与这尹老怪相遇，嗨嗨，那尹老怪定然不会是你家师兄的对手！”
他说得兴起，拔开酒塞，又是一口烈酒入腹。
许鸿运这才从思绪之中逐渐抽身，咿咿呀呀了半天，也没有从心底里翻出来新的疑惑。
这事情就如师兄谢风流说的那般，已经远远超出了谢风流与许鸿运最初的预料，说不定，也超出了那包袱当中师父的预料。
能与尹无敌打个旗鼓相当的角色，这天底下，还能有几人啊？
拉车的老牛依旧走走停停，牛车上的一对师兄弟，也不甚着急。
过了半晌，许鸿运才将抱着的长剑换了姿态，又缓缓问道：“那师兄，咱们这般南下是要去往何处？”
“是要去见太子殿下么？那是不是又能……嗯，又能见到白师父了？”
谢风流摇摇头，应道：“此番南下啊，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见见你家师姐，说起来，师兄也有半年多未曾相见，有时候听到她的名字，也是格外想念。”
“还有也是为师父寻个安身的地方，师父临走的时候跟我说，等他死后定要葬在那龙虎山五方道庙之后，我想来想去，也确实只有那五方道庙，才能让师父放心的离去。”
“咱们是要去龙虎山？”许鸿运这一听来了兴致，甚至连自己心中之前的那份猜想，落在了空处都浑然不顾。
“那师兄能与我说道说道，龙虎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
“龙虎山啊！”谢风流舔舔嘴唇，又在脑海中划过了半个娘子的身影，这就咧嘴一笑：“龙虎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地方，但也是这天底下最差的地方。”
“等你到了龙虎山脚下，就知晓了师兄所言。”
“哦。”许鸿运似懂非懂地点头应道。
其后牛车又往前走了一端路，许鸿运就干脆站在了牛车上，向着车沿前方走去。
等到他坐下，两条腿便胡乱晃动起来。
又在心中闪过了一丝光亮后，转头突然说道：“那以后，师兄是不是与尹无敌，就是这并列的天下第一？”
谢风流早已重新躺回到了牛车车板上，这听到许鸿运的问话，心中也是一震。
天下第一啊！
原来这天下第一就是这般感觉？
谢风流深呼吸数口，带着笑意言道：“现如今能算是并列，再等个两三年，尹无敌就只能叫做天下第二了。”
“你师兄我，到时候才算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如今摆在一起毕竟是晚辈，论起来还是比尹无敌晚生了数十年，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只能继续挂在他的头顶多待个几年了。”
“那当真是可惜了。”许鸿运叹息一声道。
谢风流扬起了单手，盖在了眼眸前方，心中也出现了几分思索。
是为了这名为天下第一的几多思索，尹无敌那般强悍，都不敢随便走出昆仑虚，那么这天底下，就一定还有能制约他之人。
以往，师父乾景天算是一个，三重鸾中也必定会有一人。
再有的话，谢风流其实心中是不太清晰的，他入了这江湖满打满算，前前后后加起来，顶多就是不足四年的光景。
这大唐武林中的执牛耳者，可远远不止天字号大境界高手榜的那些人。
就比如在高手榜之外的三重鸾一众，随便挑出来几个，总能有一两人是能与天字号境界相匹敌的实力。
那么统领这些人的三重鸾，实力又在这些人之上，也是无需多想的事情吧？
那偌大的江湖之中，又有多少个藏在暗中，从始至终都不曾出世的高手呢？
牛车在缓缓南下，牛车前后的两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
也就在他们南下之时，大唐的武林之中，却又荡漾开了另外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不知晓是何人，为如今的这些武林风头最盛的数人，重新编排了一份天字号大境界高手榜出来。
很久以前的江湖，有剑书将南北五位天字号大境界高手，他们的那个年代，不能说是人才辈出，但绝对是能让整个江湖中人仰望的年代。
不管是剑神李十二，还是立在整个朝堂最高处的杜书圣，亦或是坐镇洛阳城观剑楼的老神将，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能比尹无敌和乾景天，名头更盛的老江湖。
东海崖畔举霞飞升这种事情，也只有在那个年代，才出现在了那样的江湖之内。
不论古今，向来传闻有飞升这种惊天动地大事迹的，可都是那些龙虎山山顶之上的大仙家。
就算是实力不如此三人的南北两位，也都是身具大侠气之人。
北有张朝士身死蛟河城，南有钱梦梁孤守凌烟阁。
早先他们的事迹不知晓无所谓，这就近江湖发生的大事情，都不输于任何一位正值当红的江湖名流吧？
其后的江湖，是一昆仑二道士方丈杀手又二冯的江湖，也是整个大唐以来，最令人无言以对的江湖。
昆仑虚内的尹无敌东海崖畔能屠杀蛟龙，为此奠定天下第一的大势数十年。
这江湖当中，便成了尹无敌一个人的舞台。
浩浩荡荡数十年来，无数江湖之中惊才绝艳之辈，纷纷登上了昆仑虚，结果能够从昆仑虚走下来的人，从一开始到了如今，细细数来，竟然只有那么四五位。
而这些人，也是位列在了尹无敌之后的天字号大人物。
可这些人如何如何值得江湖后辈去仰望，都终究活在了那个人的阴影之下。
如今的江湖，再出天字号大境界高手榜，那岂不是代表着，昆仑虚一人独占江湖气数的年代，就此断去了？
也正如这些江湖中人猜测，与天字号大境界高手榜一同放出来的另一个消息，就是乾景天大弟子谢风流，不日前在昆仑虚战平尹无敌！
这消息传来，让无数的江湖中人震惊了，可能远远不至于震惊那么简单吧！
战平尹无敌，便是有着一人独占江湖气数的实力。
尹无敌毕竟已经立在江湖数十载，他所剩的年月不多了，能有这样一位江湖晚辈站出来，其实也算是大唐江湖的幸事。
但令江湖中人震惊的，不是这事情的本身，而是与尹无敌对战那人的身份。
那可是是道门弟子谢风流啊！
从他半年多以前入江湖，再到有了如今这般江湖名望，这可是古今以来，都未曾有过的事情。
众人纷纷议论之时，才有人又想起来，这最新的天字号大境界高手榜，还不曾细细观摩。
与以往一般，如今的天字号大境界高手榜，依旧只是代指，从头到尾排列为大道三鸾浩气剑气五天干。
排在首位的大道不难理解，是道门弟子谢风流。三鸾众人也猜得出来，是如今江湖当中，突然冒出来的三重鸾三位。
其后的浩气剑气，则分别指镇军大将军夕浩气，以及洛阳王府剑气宗师刘济源。
最后的五天干，也是在三重鸾之下十大天干之中的五人，具体所指，就让这些江湖中人争论不休。
唯一让众人感觉到惋惜的，是没有在这其中，瞧见那个人的名字。
曾经被所有人看好，必然会落在天字号大境界高手榜上的白衣门门主白长卿，他意外的没有出现。
知晓其中密辛的，不愿意再去提及，不知晓的，则开始大骂，这立下榜单的人，怕不是就是个聋子瞎子，白门主何许人也，怎么会连这天字号大境界高手榜的末位都挂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