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唐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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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玉门关外的血色天空

黄沙落尽,数万甲士立在了玉门关外,此时最先头的叛军甲士,距离玉门关,已不足半里之地。

一匹烈马从军阵中走出,立在了叛军最前方。

马背上的将军拓跋硕将头顶的盔甲摘下,抱在了臂弯下,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他取下了马屁股上悬挂的长戟,长戟的一端被深深扎入到了地面之内。

他突然转头,对着身侧的裨将点点头,没有说话。

裨将却早已知晓了他的意思,裨将抽出弯刀,对着两侧的将士大声呼道:“弩车!”

此时城头上的将士们,才刚刚被这关外的地动山摇所惊醒,他们赶忙敲响了擂鼓,众多将士们循着鼓声登上了玉门关,从城墩之后,看向了玉门关数百步之外密密麻麻的人影。

城中的定远将军,也带着几个亲卫,登上了玉门关。

他的手掌重重拍落在了城墩上,回头看向刚刚登上城头的将士们,他舔舔嘴唇,将腰际上的横刀拔出,立在了身前。

将士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备战,但很明显,眼下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玉门关外,立在最前头的骑兵,让开了一条条小道。

一架架弩车,从军阵后方被推到了最前方,不仅仅是弩车,还有在河西之外盛行的投石车也在队列之内。

每辆弩车和投石车两侧,都有十数名将士围在一旁。

裨将转头,从掌旗手的手中抢过了一杆帅旗,帅旗随风起舞,在军阵之前猎猎作响。

裨将将帅旗往前压下,即便是玉门关内吹来再大的风,都不能让帅旗转而正竖,更不可能呈现卧倒之势。

裨将又是声嘶力竭的呐喊一声:“射!”

数十架弩车早就备好了弩箭,只等这一声令下,弩车之上便有弦声忽降,似有能撑开天际的弦音在玉门关外嘶鸣。

一支支巨大的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灌入到了玉门关城头之上。

就算是隔着很远,依然能瞧见,弩箭所去,连天空都染成了一片血红。

投石车的装置发射,要比弩箭慢上几分,等到弩箭进了城内,投石车才刚刚射出了第一轮巨石。

那是每一颗都需要三四人环抱的巨石,巨石被一股滂沱力道包裹,沉沉落在了玉门关的城墙之上,一颗巨石落下,城墙晃动。

数颗巨石落下,城头上的将士好似都不能站立。

也有一条条巨大的缝隙,出现在了巨石所落,仿若只要再来一轮巨石天降,那玉门关都会化为齑粉。

第二轮弩箭也如约而至,这一次的弩箭没有再落在城头,是直接灌入到了玉门关内。

玉门关内遍地都是刚刚聚集起来的将士,他们的身上披着甲胄,等待着前头的将士登上城头。

或是有定远将军一声令下,大开关隘,让他们冲出关隘,与那河西军杀个你死我活。

可惜,这一切他们都没有等到,他们等来的,是从天而降的巨大弩箭。

弩箭从当空砸落而下,便有数不清的将士举起了手中的铁盾。

可就算是有铁盾最先挡下了弩箭的冲势,依旧让这些将士瞬间殒命数百人之巨。

有一些更为凄惨的,当下就被落下的弩箭之力,压塌了身躯。

玉门关内,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乱成了一团,众多将士嘶喊着,用更快的速度登上了城头,护在了关内的城墙两侧。

巨大弩箭不曾继续到来,投石车上的巨石却又到来了。

那些刚刚立在了城头上的将士,就防备着城墙被破之后,那些叛军直接从破开的豁口,杀入到了关隘之内。

巨石落下,整个玉门关都在黄沙当中瑟瑟发抖。

那守卫在城墙下的将士,跟着脚下晃动,大多都直接瘫倒在地。

也有一些双耳被刚才的声响刺破,就有鲜红血迹从耳膜当中溢出,但是没有一个将士会在此时选择后退,因为他们一旦后退,丢掉的就是玉门关。

玉门关之后,直抵大唐中原腹地。

关外的军阵当中,弩车投石车被一一收回,又有数辆冲车被推出,冲车是攻城的利器,但直到今日,这件大杀器,才第一次出现在了玉门关外的叛军之中。

同时,也有数不清的甲士,手持弓弩,从骑兵后方走出。

这些甲士迈着整齐的步履,身上的甲胄摩擦,发出铿锵之音,比那弩箭和巨石的声音,悦耳数倍。

这些甲士前行,让周围的河西军将士的面容上,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毕竟这才算是河西军与大唐,第一次真正的碰撞。

能作为第一批次的弩兵,当然是整个河西军挤破了脑袋,才争抢到的名额。

数千把弓弩斜指向了玉门关的上空,每一把弓弩当中,都装满了弩箭,只要是一轮弩箭之后,怕那玉门关内,就将成为箭林尸山,密集的箭林,嫣红的尸山。

不需要有人下令,这些河西军中精锐中的精锐甲士,就很自然地停在了阵前。

他们仿若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为今日的场景,排练了无数次。

所以,这些甲士很熟悉,他们熟练地抬手握紧弓弩,又极为老练地拨动了悬刀。

“嗖嗖!”数不清的弩箭滑坡长空之音,在玉门关外叛军阵前响起。

眨眼间,是铺天盖地的箭矢,遮掩了玉门关的天空。

城内的将士们举目,面容根本来不及惊骇,就有弩箭率先落下,刺穿了这些新兵蛋子的身躯。

但堂堂玉门关,屹立了数百年甚至千年的玉门关,怎么会少得了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这些老兵见到箭矢遮掩了天穹的第一时间,就举起了手中的铁盾。

也在同时,整个玉门关内,到处都是嘶声呐喊:“举盾,举盾!”

即便如此,还是有太多的甲士早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好不容易听到了那声音入耳,又不等手中铁盾扬起,箭雨就已然降临。

箭雨落下如同关外叛军的猜想,整个玉门关内,当真就成了密集的箭林。

箭林之侧,是横七竖八的尸山。

鲜红的血迹汇聚成河,染红了玉门关内的土地。

这只不过才是开始,众多的将士们,根本来不及去痛苦,更来不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就又有人喊道:“快上城头。”

玉门关内,遍地的漆黑铁盾落下,一张张面孔从铁盾之后探出。

他们的神色之中还有惊慌,但叛军就要来了,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举盾,举盾!”又有人大声喊道。

城内的将士们,几乎是下意识地扬起了铁盾,就护在了身前。

漫天箭矢,如若蝗虫过境,箭矢所过,就算是举起了铁盾的甲士,也大半只有殒命的份。

城外,借着两轮箭矢冲击之后,十数辆冲车晃晃悠悠地向着玉门关逼近过来。冲车之后,是数不清的叛军骑兵。

那些骑兵坐下的烈马,没有嘶鸣。从城头上望下,看到的尽是出鞘的刺眼弯刀。

冲车看似缓慢,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要撞在了城头之上。

冲车上有早就藏身其中的神射手,专门用来狙击城内的守军将领。

巨大的攻城锤被数十名将士拉向后方,只等到冲车撞在了关隘上,攻城锤就将落下。

“咚!”关内才有不足一万甲士登上了城头,冲车就直接撞了上来。

一声巨响,正是撞在了那之前巨石就破开裂口的城墙之上,原本摇摇欲坠的城墙,这下子干脆就成了风烛残年的老先生,在冲车的一个撞击之下,直接破碎而开。

城头上来不及躲闪的数名将士,眨眼间就落在了倒塌的乱石当中。

又有数辆冲车接二连三地撞在了玉门关之上,一声声雷鸣之音,在关内炸响。

冲车撞击之下,整个玉门关的城墙,当即出现了数十个裂口,这些裂口之后,露出了玉门关将士呆滞的面孔。

有叛军甲士根本不给这些将士反应的机会,几个跃身,就立在了城内,弯刀扬起,血迹溅射向了四周。

一直到了如今,城头上依旧没能组织起来有效的反击手段。

但回头看向玉门关内,是数不清的尸骨,是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那跟随在冲车之后而来的叛军骑兵,终于可以开始冲锋了。

叛军扬起了一杆杆长枪,不过一息之间,就近到了玉门关外百步之外。

这些将士将手中的长枪抛飞而去,长枪比那箭矢的杀伤力更大,一根个长枪直接贯穿了数个将士的身躯。

这些将士才刚刚登上了城头,又刚刚立在了城墩前头。

可惜了,大唐的好儿郎们,还来不及杀死一个叛军,自己的性命就率先被叛军夺走。

骑兵来势太快,宛若奔雷,眨眼的功夫,就从被冲车破开的城墙缝隙当中,蹿入到了玉门关之内。

这个时候依旧没有人下令,或许已经有人下令,但整个玉门关太嘈杂了,没有人能听到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

数不清的明晃晃的弯刀,划破了关内将士的咽喉,夺走了大唐儿郎的性命。

终于,有人开始反击,他们用手中的陌刀横刀,刺入到了骑兵的马腹之内,又将马背上的骑兵掀翻在地,乱刀砍死。

回头看了几眼之前比他们率先倒下的那些昔日袍泽,他们不能继续等待了,他们要做的,就是举刀,就是杀敌。

唯有守住玉门关,才是他们唯一的职责。

冲进关内的骑兵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骑兵被掀翻在地,更多的,还是关内的将士,被铁蹄踩踏在了身躯之下。

断裂的城头之上,数不清的将士,终于摘下了弓弩,他们在两声擂鼓之后,将一支支复仇的箭矢,向着关外的敌军之中射去。

也有一些叛军,登上冲车,落在了城头。

数不清的叛军和关内将士,拼杀在了一起。

玉门关后,一袭白衣从山丘之后走出,他的手中亲自握着长剑,他的剑童拗不过他,被他留在了境泽湖内。

白衣之后,是一个个江湖汉子,手持各种兵器,匆匆而来。

这些人没有在关外停留,他们也不敢停留,他们抬头,能瞧见那玉门关的天穹上,都处处映射着鲜红的血。

血色弥漫,将日头遮盖。

走近些,又有厮杀声传来。

一条小溪横穿了玉门关,没有雨季,小溪一般无水,但今日有水流淌,小溪当中流淌的是玉门关内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