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唐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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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传遍泱泱大唐万里之境

“嗯,说的有理!”冯元义点点头,算是赞同了谢风流的看法。

他开始往前走,向着谢风流所在的方向,慢腾腾地靠拢过去。

他的手指始终在刀柄上下摩挲,脸上的神色又出现了几分好奇:“本公还有一个小疑问,为何从小道士的身上,本公并没有看到你所言及的那些东西。”

“当然了。”谢风流手掌凭空虚点,笑着解释道:“我原本就没想过今日会死,是冯公想要我的命。”

“我都没想过会死,自然就不会有冯公想要看到的东西。”

冯元义的脚下一顿,抬起另一只手,在胸前衣襟之上轻轻拍了拍。

他的眼神古怪,死死盯在了谢风流的身上。

冯元义掂起臂弯之下的刀,又夹得更紧了一些:“人总会死,死就死了,只不过是谁死在了谁的前头,谁又死在了谁的后头,仅此而已。”

“小道士啊,想来你死的不会冤枉,更不会憋屈,你死的呀痛快,是咱们大唐好儿郎该有的模样,所以才会如此心安理得。”

“小道士看得透彻,比本公要透彻。可惜了,小道士站出来的不是时候,若是日后能面朝河西叛军而立,依旧有如此气概……”

“算了,小道士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停停停,冯公都说的我飘飘然了,我可没有冯公说的那么高尚,只是因为太怕死了,不敢去想,所以才不会绝望,不会害怕,如此而已。”谢风流摆手,赶紧解释道。

这再让冯元义解释下去,谢风流都不愿意再去想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了。

谢风流摸下酒葫芦,也开始往前去走。

不过,他的姿态要做足,他仰头,又将酒葫芦当中,今日剩余的点点酒水入腹。

“死就死吧,死之前好歹能喝上几口美酒。”谢风流笑着眯起了眼,又带着微醺的醉意,打量向了颜初谣立着的方寸之地。

“还能有美人儿为了在下不愿离去,死得值了。”

“反倒是冯公啊,不知晓有没有品尝过那美酒的滋味,又有没有品尝过咱们大唐风韵美人儿的温情?”

冯元义眼眸望向了谢风流身后的天际,露出了一脸的遐想,他倒吸了数口凉气,才算是从记忆的深处,挖出来了一些可能应当算在这一类当中的东西。

“本公曾随天子陛下,品尝过河东道的葡萄美酒。女人的温情,倒是不曾见过。”

“硬要说,可能曾经还是孩童之时,有过对邻家女子的一两分遐想。”

“哈哈!”谢风流笑得有些夸张。

他还从眼角深处,故意刻画出来几分鄙夷之色:“冯公啊,你这都不能算,要喝酒,就要喝着江湖上最爽快的烈酒。”

“要说美人儿,那不能是你的单相思,得是她对你的款款深情。”

“哎,算了算了,冯公也是可怜人,这辈子都活到狗身上了,这东西怎么能体验得到?”

冯元义将谢风流的言行,都收入到了耳中,也没有当真生气,甚至呼吸都极为平稳。

他还能笑着点头,算是对谢风流看法的应允。

甚至,他还不忘记追加一句:“若不是本公的身体跟不上,如今的修为,怎么都得是乾景天道长那个级别了罢。”

“好一个春秋大梦!”谢风流拍手称赞。

两个又往前数步,便站在了对立的两面,中间不过相隔数步之距。

一人抽刀,一人提剑,就能直接相遇在一起。

“冯公怎么不说话了?”谢风流将酒葫芦挂在了手腕上,偏着脑袋问道。

“跟你小子说话太有趣了,怕跟你说的多了,晚上做梦,都能满脑子都是你小子的谬论。”冯元义抬手指过来,缓缓说道。

冯元义又在一声叹息之后,脸色转而无情,他的一生,可笑可悲又可泣,可惜他这一辈子,都没能算得上什么英雄豪杰。

他能所立之处,不过是帝都长安城内的还要更内的皇城当中。

他一生见过的人也不少,可总少了外面那些传言中的江湖豪气。

就这么,一眨眼,碌碌一生就要了尽头。

冯元义摊开了手掌,将心中杂念摈弃,他与谢风流的目光对望,而后问道:“小道士,临了,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旁人的,我呀定会帮你转达。”

“有啊!”谢风流赶紧点头应道。

他的手掌拍在了腰肢上,就叉着腰,啧啧嘴,望着天穹当中露出的曙光言道:“你若是能见到他们,一定要帮我转达。”

“你若是能见到我师姐李雨疏,叫她千万不要再那么蛮横不讲理,做个女人不好吗?虽说我这辈子算是看不到了,但好歹跟她夫妻一场,如此劝她,起码等我走了以后,她还能再找到疼她的男人。”

“如果能见到我师妹,就在道门龙虎山静修的宁艳涵,你告诉她,让她以后到群贤坊老宅,小时候经常玩的那地方,往地下挖个三尺,她的师兄啊,把所有能留给她的,都留在了那里。”

他还刻意提醒了冯元义一句:“冯公你可别想着私吞啊,还有也当帮我护着点儿,若是那东西不见了,我就天天三更找你来喝酒。”

“本公自然能做到。”冯元义点头应下。

谢风流笑笑,继续说道:“要是能见到了我的兄长孟耀文,让他赶紧回江南老家去吧,带着嫂嫂,虽然嫂嫂出身不好,但我能瞧得出来,嫂嫂是真心想跟他过日子。”

“还有话要带给三公子,让他小子以后啊,不要婆婆妈妈的,男人一点儿,说不定等他再年长一些,把那卫狗贼干趴下,自己都能当得上宰相了。”

“嗯,还有谁啊,对,还有一个叫做材青衣的女人,就说那个假檀郎啊,其实心里当真想过要始终陪着她的,可惜了,终究不是真的他。”

“还有要带话给我师父他老人家,让他等我死后啊,先把天子陛下那老家伙揍一顿,再把皇城闹翻天,就说是他的好徒儿,生平最大的志愿。”

“这些话,你一定要转告给他们。”

谢风流又害怕冯元义没有听明白,略作停顿后,昂起了脑袋,带着一丝不甘:“我这可都是真心话,我要是死了,你就一定要把话给带到。”

“哎,就他娘的要死了,这狗屁的命啊,就会跟老子开玩笑。”

“本公答应你,等你死后,你刚才所言,就会传遍泱泱大唐万里之境,他们定然都能听到。”冯元义很认真地盯着谢风流的脸,很诚恳的应道。

谢风流对着冯元义,真心诚意地躬身致谢:“那就先谢过冯公了。”

他微微转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用冰冷眸子瞪着他的颜初谣。

谢风流嘿嘿一笑,他长得不好看,这一笑,更是难看。

他抬手指向了颜初谣的方向,笑问道:“是不是在生气,我为什么没有话跟颜姑娘说啊?”

“因为你就在这里啊,我想说什么,就能直接跟你说。”

“你啊,不要怪我没有遵守诺言,我也想啊,那不是这皇城上下,都不允许么?”

“颜姑娘啊,以后跟着三公子,好好相处,那封信只需到时候你交到了三公子的手中,他就全都明白了,你的事情,我办的最妥当。”

说完,谢风流转头,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颜初谣盯着那道背影,更是生气了,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只是一个安排妥当就给没了?

“嘿,原来只是如此啊?”颜初谣心中想道。

对啊,她跟他之间,可不就是如此了吗?她一个清倌人,还能央求什么?

若不是曲子弹得好,模样长得怜人,只怕没有几个男人,愿意多看自己一眼吧?

她低下了头,轻咬下唇,双手抓在了小腹前的衣衫上。

谢风流转头,又与冯元义对视,他端起了手中的酒葫芦,他随后就将酒葫芦高高抛起,九柄飞剑一一悬立。

他扬手将落下的酒葫芦接下,手指晃动几下道:“我剩下的话,都是对冯公所言,跟冯公想说的话啊,都在这里面了。”

谢风流说完,挺直了身躯,他的身上有伤,便是身前浴血而立。

他立在了皇城之下,天穹上的太阳透过了云层,照耀在了他的七尺身躯之上。

一点点的气力被他从体内激发而出,那头顶的九柄飞剑,也在日光的沐浴之下,散发出了久久未见的耀眼光泽。

“我谢风流还有话啊,要对整个大唐说,我若是当真死了,就如冯公所言,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一语落下,谢风流的气势高涨,弹指之间,直冲云霄之上。

“你!……”冯元义的手握紧了刀柄,他也散发出了体内的气息,他的眉头皱紧,感受着谢风流身上流逝的生命气息。

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小子的疯狂行径,就这般死了,确实是我大唐的不幸啊。

“冯元义,冯公,我谢风流,为你出了这一剑,还请冯公认真对待,这一剑,名为天地同寿!”谢风流捏剑指,便出剑,向冯元义而去。

这天底下,只有道门的一剑,可称之为天地同寿,此剑为道门禁忌一剑。

天穹之上,乌云尽皆被日头撕裂,数不清的光亮,带着点点希望,照耀人间大地。

谢风流的求死之志,天见犹怜!

此时,谢风流所立,是在天地之间,与冯元义,与天地之间的天字号大境界高手齐平。

两道光泽,一刀一剑,在整个皇城上空,交织在了一起。

四下,都是乌云滚滚裹挟而来的暗潮涌动,但又有日光落下,刺穿了暗潮,能够光耀大地。

那天穹最高处,好似浮现出一尊尊巨大神像,巨大神像巍然屹立在天际之上,他们抬手,便有七八声闷雷炸裂。

又有数不清的枯骨逢春,在那袅袅云烟之间,化作山峦,直插云霄之上。

皇城之下,有冷风吹来,迷人眼眸,乱人心智,让人不能直视清楚眼前之物,究竟为何。

“轰隆”一声,那刀光剑芒散尽。

皇城之上,哪里还有神像,哪里又有枯骨?

不过是两道人影,遥遥对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