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重入昭狱
李长安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心里也深知自己此番是免不了一死的了。
他这次行动，谋划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又没有太多的帮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然做不到天衣无缝。
若是隐忍等待时机，当然可以做得更好，书屋众人也没有怪他，但是一想到死不瞑目的潘峰，他就觉得不寒而栗。
况且常茂那狗东西最后雇人打了江远，又破坏书屋的合作，火烧作坊，下一步可能就是火烧书屋或者火烧李家村了。
他若能忍得下这些窝囊气，那以后有的是窝囊气让他忍。
许氏看他脸色苍白，说得认真和笃定，心里更是一寒，只能向朱元璋磕头，“皇上，求皇上看在我儿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放过我儿，民妇愿以命抵命！”
她说到以命抵命的时候，声音是那般的凄惨。
“皇上，我真的没撒谎！”江勤看李长安一脸死志，心中无比着急。
“民女愿代哥哥受刑！”李银兰一脸决然，旁边李不易也跟着附和。几人的磕头声响彻大殿。
晋王呆立原地，案子审到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陛下，让他们出去吧！”李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又平静了下来。
许氏他们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朱元璋一声大喝打断，“都闭嘴！当这是菜市场吗？生死大事岂能讲价还价？”
“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朱元璋又一声大喝，立马进来几个侍卫，将几人连拖带拽地拖了出去，大殿之中只剩下李长安，秦王晋王，寇徽，常德常升，朱元璋朱标几人。
“李长安，你还不肯招吗？”朱元璋脸色寒到了极点。
“草民没有做过，那常茂肯定是烧了作坊畏罪潜逃了！”李长安说得斩钉截铁。
常升大怒，却被常德拽了拽衣袖，他不明白常德眨眼是什么意思！
常德无奈，只能开口说道：“李长安你够了！只要你把大少爷交出来，这事我可以替少爷承诺不再追究！”
眼下救出大少爷才是最紧要的事情，这点常德始终能分得清楚，至于追不追究那是之后的事情。
李长安默然不语。
朱元璋大怒，“来人，拖下去先打五十大板！着实打！侯崇，你去监督！”
侯公公应了一声，便扶着李长安来到一旁的偏殿。
偏殿这里没掌多少灯，光线很暗，李长安四顾，没看到娘亲和书屋众人，想来他们是在另一边。
也好，不然让她们看到的话，又要心疼了。
很快，他就被按到一张长条櫈上，这样趴着膈得他胸口疼，昏暗的灯光下，他只能看到两人长长、高高的影子，影子里的他们拿着大板，迟迟不动手。
正迟疑间，有一个薄薄的、像是装满了的沙袋压在自己屁股后，李长安一回头，愕然地发现侯公公在沙袋上面还垫了张...牛皮？猪皮？
？？？
李长安大惊，侯公公疯了？不要命了？
侯公公不晓得他的心思，垫完猪皮后便走到他面前厉声喝斥：“好好好！李长安，你既然冥顽不悟，那就别怪咱不客气了！”
喝斥完，他对左右侍卫眨了眨眼，高声说道：“行刑吧！”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错愕...这难道是陛下的旨意？还是说这是陛下的心思？
两人迟疑想再问，却看到侯公公板着个脸，就差喝斥他俩了。
事到如此，两人不可能回去问陛下的意思，只能将错就错，一个大板子狠狠地打了下来，声音响亮得连正殿中的众人都听得到，之后便传来李长安痛苦的低吼声。
秦王、晋王面色大变，照这个打法，李长安绝对扛不住五十大板就会死于板下吧...他们看了眼父皇，心中迟疑，难道父皇一点都不念李长安救了母后的旧情吗？
晋王审案，迟迟不敢动刑就是顾忌于此。
好在随后偶尔才听得到板子声，说明侍卫们下手轻了一些。
大殿中，李长安嗓子都哑了，一开始的惨叫是假的，后面力道传过来，他只觉得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在行刑的侍卫迟疑了一下，皆不动声色地轻了些手脚。
即使是这样，这五十大板也是很难熬，想到几十年后的文官既然能以肉身硬抗大板，心中佩服之极。
侯公公站在一旁，灯光照不到他的脸上复杂的神色，陛下明知道他刚刚偏心向了李长安一下，还让他来监督...这是暗示自己放水？
他不知道，毕竟君心难测。
所以示意侍卫暂缓行刑，就是在想，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试一下。
这两个侍卫难道还敢去问陛下不成？到时候再使些几百两银子（宝钞），将事情轻轻揭过去...
不过银子（宝钞）肯定得李长安出。
五十大板打完，李长安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额头上汗珠淋漓，他身上还有两处伤没好完全，屁股又添新伤...好在有沙袋隔绝了大部分的伤害，他只是被余力震伤...
重新跪在大殿上，朱元璋喝斥，“李长安，你招还是不招？”
李长安摇摇头，没有说话。
“好好好！不招也可以，应天城就这么大，朕就不信还找不到一个常茂！”朱元璋围着他转了个圈，脸色是那样的可怖，“拖去昭狱关着，没有朕的许可，不准任何人探望！”
紧接着又下了数道旨意，让晋王去五军都督府调兵，就算将应天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常茂找出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枉然...常茂沿着长江顺流而下的可能性更大。
整整两天，应天、镇江、苏州等地人马喧嚷，但常茂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锦衣卫署衙，晋王这两天翻遍了应天城，李长安的家、书屋等地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但均没有找到常茂，好像这世间就没有这号人一样。
耻辱！
自己一接手锦衣卫就是这么一场大败，这让一向骄傲的他感觉到耻辱和愤怒，愤怒之下将署衙内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精光！
李长安就在昭狱里半死不活，自己也不敢再次用刑！
这两天他问了不下十遍，得到的答案永远是不知道、冤枉！
全天下的人正在看着自己，在等着看笑话呢！
应天城中，市井之间，到处都在谈论这事，说常茂前脚刚烧了人家作坊，后脚就让人给做了，真是报应！
还有人说是作坊烧死了人，常茂是被恶鬼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