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秋雨
中元节大醉后,至今一周,下了三场雨。
自从手机丢了后,每天到楼下的时候都会四处张望张望,希望在突然的某一个瞬间忽然能出现在我眼前,让自己体验一把失而复得的喜悦。可天不遂人愿,连续找了好几天还是没有找到,打电话也一直是关机状态。
20号上午,自己一下班就跑到电信,立马把电信卡补办了,惊奇发现自己的月租160了。给办理业务的电信妹子,紧接着又说让升级宽带,免费100M升级成1000M,自己一听这感情好,便顺口答应了下来,下单之后又说有个199元的上门安装费,我滴个乖乖,当时自己通宵了一晚上,确实脑慢,再加上电信小妹很喜人,最关键很有耐心,也很细心给你介绍各项业务以及利弊分析,自己犹豫了一下,就把爷爷奶奶家的宽带升级了,毕竟爷爷奶奶家人多,房子也大,爸爸妈妈,姑姑姑父,哥哥姐姐,弟弟弟媳也经常过去,便不假思索的扫了199元。办完已经到了晌午,吃了个麻辣烫便拉着涛神赶紧去补办另一张卡,排了半天队终于是补办出来了。索性拉着涛神又到小区楼下的草坪里,路边上,再次铺排找了一次,看来还是贼心不死,我或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准确点说我的性格就是这样,爱钻牛角尖,不喜欢认清现实,遇到南墙非要往南墙上撞。我们不仅仅摸排了下去楼下,甚至根据手表定位找到了别的小区,联系了楼管,联系了网格员,跟他们说明来意,请求他们在业主群中帮忙。两位同志很热情的帮我进行了转发,群发,当时其实自己心里知道作用不大,甚至手机很有可能都不在这里,但也是抱着有点希望就要试一试的态度去做,聊以慰藉罢了。送涛神回的路上,涛神无意间说起了在他所在项目这边有人开了个超市,开超市的这人是以前临汾那边某公司负责人。当时我顿时一惊,难道说的是韩总?我仔细问了下,确实就是他。自从20年临汾一别,至今四年就再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他当时要回太原,最后无奈之下只能离职。回来后调养了一段时间身体,也便没有了消息。其实这些事情也都是从史总口中得知的......既然来了,岂有不过去看看的道理。
“生活,其实和天气一样,有晴,有阴,有风,偶尔还下点雨。”
到了门口,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人蜷缩的坐在马扎上。
进了店里,看到四处都是水泥墙面,地也没有铺,顶子简单吊了几块儿矿棉板,其中一个角落放着一个冰柜,里面陈列着些许冷饮,中间不大的空间摆着几个货架,摆放着一些零食。
很明显,这就是临时营业的小卖铺。
“怎么是你?”
“你来干嘛了?”
“刚出去办了点事儿,买瓶水。”
“那可得好好消费一下了。”
......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看我的眼神很游离,也很无力,那种喜出望外的惊喜却又望而却步的失落。
这些其实在我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开起了小超市,意料之外变得更加黝黑粗糙了。
就这样,我们看似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却又压根没有说了任何一句有价值的话。
买了两瓶水,便离去了。
送了涛神,我回到家中,取了一箱苏打水上来。小丸这时打电话说自己饿了。
“小丸,你想吃什么呀?我给你做。”我很温柔的说道,似乎因为前日喝酒丢了手机而惭愧,祈求小丸的原谅。
“妈呀,你能做下啥了?”小丸的回答似乎没有那么生气,自己也松了口气。
“那你等着吧,我现在下去买菜。”不会做饭的我很果毅的应承下来。
我今年33了,实话实说,没有做过一顿饭。
下楼买菜,也就买了两个西红柿,大蒜,葱,姜这些。
自己能做的也就是方便面了。想着炒个西红柿调和吧,也并不会,便把西红柿放茶几上了。
就在这时,接到了小丸的电话,她说她下班了,马上就到楼下,让我下来拿下东西。我心想,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自己火速跑到楼下后门处,四处张望小丸的小车走到哪里了。不一会儿,小车就停在我面前。我以为让我拿什么东西呢,原来是小丸买了榴莲。小丸让我拿上榴莲和她的公文包上楼,她去停车。回来的时候,小丸让在路边地摊上买了三根大辣椒,说回来炒个辣椒吃。
一回来,自己就假迷三道的进了厨房,这也是我第一次切菜。切了两个西红柿,把它剁碎,又把葱蒜切了,最后小丸让把大辣椒也切碎,分门别类的放在不同的碗里。
最后炒调和,小丸是死活不让我来,怕炒下的不能吃。小丸便三下五除二炒下调和,又炒了辣椒。最后小丸活好面,让我剔。话说我剔下的还不错,这也是唯一会的个东西了。
这一碗剔尖,调上西红柿,拌上大辣椒,那叫了一个香。
晚饭后,那天夜里,小丸说她明天休息,要去接老大。
一瞬间,我顿时觉得,在她们三个人之间,我永远都是一个外人。
那天夜里,外面下了雨,里面也下了雨。
昨天夜里,外面下着倾盆暴雨,从车上到办公室不到10秒钟,浑身都湿透了。
早晨从单位出来,一夜之间遍湿润了整个城市,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哆嗦着发抖。拿到手机看到小丸发的朋友圈,拍着淡蓝的天空,飘逸渲染的白云,文字配着:一场秋雨一场寒。我匆匆忙忙跑去食堂吃了口混沌,感受着鸡蛋饱暖的温度。吃完过后又到会议室开动员大会。总之,最近工作的强度越来越大,人与人之间也越来越寡淡,甚至可以说是让人反胃。不禁回想起十年前的今天,那会儿大四的暑假,在学校名义上考研究生。我很清晰的记得那天和董浩,张行从网吧LOL通宵出来,天气骤冷,吃了夹蛋饼,回宿舍的路上,漫步雨后的校园,2014年的夏天过去了,这场雨正是夏末秋雨。现如今2024年的夏天也过去了。似乎十年之间自己一点变化也没有,十年后都能感同身受到当时的心境。
今天早晨又下着毛毛细雨,都说春雨贵如油,我看这秋天的牛毛细雨也让人感到分外舒适。回去看朋友圈发现似乎很多城市都下了这场夏季末的雨,人们欣喜于立秋前这场雨带来的凉爽,却似乎忘记了这场雨带给世界,带给我们的心情。
这一年响亮而暴躁的夏季,在阳光“哔哔剥剥”地爆裂中挨了过去,终于,空气不再湿沓、粘稠。天空敞开了胸怀,一切生物在金属般明朗的光亮中,凋零而有风骨。花木的香,在安然恬淡的秋中飘散开来,尤其是清晨和暮晚时分。那种怡然,让我无端地想起《诗经》,想起蕨、荪、芣苢、莴苣,还有飞白的芦苇。干净的诗歌,像这场雨透明的水滴。一个衣着青衫的吟者,在水湄或者某个渡口,缓缓而行。我今天早晨在校园里看到这株植物,却不知道是什么植物,心里想到了《小雅·四月》中的“秋日凄凄,百卉具腓”。心里漠然一种“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这种心情似乎只有屈原在《远游》中的两句能表达,“恐天时之代序兮,耀灵晔而西征。微霜降而下沦兮,悼芳草之先零”。
十年前的每个夜里,喜欢泡了淡淡的毛峰,拧开昏黄的台灯,手里握一卷书。柔和的灯光,静静地洒满一室。秋意顺着薄薄的纸张洇氲开来,满纸风流。一页薄纸就能阻挡纷繁而至的喧嚣,一段温润的字,就能触及内心隐秘的一部分。在一个人的房间里,听蝉开着天然演唱会。那些清清朗朗的日子,恰若素纸霜毫,茶瓯香篆小帘栊。转眼之间,这夏末的秋雨遍来了。
早晨走在路上,一片叶子缓慢地飘落下来,抵达我的头顶,然后再坠落在脚下的小路上。这么辽远的大地,一枚叶子,一个人是多么微小。再一片叶子落下,依旧覆盖不了整个大地,它的悲壮让我陡生悲凉。清晨里工作的人们,去吃饭亦或学习的学生,皆会在时间的齿轮中,拉扯成静物。倘若时间能够折叠,过去可能成为现在,现在变成过去,就像是一颗长满无限可能的树,或者就是那把夏天谁随手丢下的扇子。从0°到90°度再到180°,折叠、铺展,随心所欲。我像那些青黄的叶子般,在马路上来来回回的游荡。没有那种干净的眼睛。很多时候,我习惯了仰望天空,我时常借助这个动作舒展我的颈部,让它得以血脉流动。总是在仰视天空时,我得到内心的需求——繁华像剥落外皮的花生,少了遮蔽,所有的坦诚开始显现,天空一览无余,若人的内心也是澄澈,会不会是一种奢侈?于是,内在潜藏的少许忧伤,像积聚的颗粒一样,在秋风途径自己时,慢慢消解。
秋天在时光的背面,隐藏起自己的心事,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譬如孕育的疼痛。譬如,空寂的校园。譬如,在雨中凋零的花朵。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把自己比作秋天里的一株植物。在辽远的大地上尽量攀爬,把脚趾伸向并不肥沃的土地,内心有着别人永远不了解的安静与宁静。一只蚂蚁在艰难的跋涉、穿越,在它看来犹如高山峻岭的枝条。校园里没有凋零的花朵热烈地举着自己的头颅,以向上的姿势靠近蓝天。这个悲寂的立秋,在阳光秘而不宣的背景中,开始拉开了它逼迫人心的帷幕。
夏末初秋的这场雨,湿透了整个城市,沁润了我的思绪。故事在冷清的校园里展开。我穿着懒散的衣服,在一寸寸遍布落叶的小路上,泪流满面。大地干净如水,在秋天里行走,接近神灵,也接近自己的内心。一颗无所求的心灵,喜欢在草叶、露珠、秋雨中得到宁静的憩息。夏末秋雨,收留所有在校园里踽踽独行的孩子。
十年后的秋雨,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寂静。
秋雨能给带来的就是夏末丝丝的凉意。
十年,少年变成了中年,有的人离开了故乡,有的人有了自己的家庭,有的人在职场中摸爬滚打,有的人在官场逢场作戏,有的人在生意场推杯换盏......
一场雨,共同冲刷了每个人的梦想,浇灭了心中的希望之火,任凭秋雨拍打自己的衣襟,沾衣欲湿杏花雨。
屋外,没有了雨声,没有了夏季燥热的虫鸣声。屋内,翻滚的牛油火锅咕噜噜的冒着泡,一盘盘羊肉,黑鱼片蘸着油碟进入口中,继续增高着血脂。
秋豫,突然一瞬间这个名字闪现脑海。今天看到她想去九华山,体验禅道修行。
小丸,吃完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刷着小网剧,看的合不拢嘴。
一个小时前,她还义愤填膺的跟我抱怨着她的工作,说明天就要提出辞职,干到月底就不干了,因为雷马上就开学了,同时现在每天的工作环境,人际关系,让她很不开心。我也只是根据自己的想法,多年的职场经验,想让她看开些,能坚持就坚持下来干着。毕竟这些年就业形势不好,再加上个人年龄也到了求职临界点,辞职后该做什么,要做什么都要想好。她反倒过来说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太能忍,太能坚持,一点也没有利索劲儿,干嘛都瞻前顾后。我也不知道她说的对不对,我的性格似乎就是这个样子的,但反观过来再看,不只是我,很多人也都一样,一边抱怨着,一边承受着,一边痛苦着,一边坚持着。难道真的是因为她说的穷吗?
故乡再无春秋,人生在再无年少。秋雨之中再无故人,冬雪之时与谁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