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幽径行

十二年前，一堵红墙下，俩人意外地撞个满怀，一起跌进郁郁葱葱的山茶花丛里。

这山茶本生在宫外，岱渊旧帝的宠妃却偷偷移了几株，妄想用这红山茶稳固君心。

结果这妃子在侍寝当夜就被虐杀在芳泽殿中，尸体连带山茶一并送出了宫，弃在了北边的乱葬岗上。

说也蹊跷，这尸体抛在岗上不过半月，漫山就盖了白。

铺天盖地的白山茶为一女子哀悼，而芳泽殿前竟徒生红山茶，怎么也除不尽。

岱渊的旧王本是爱惜那位妃子的，虽抛了尸却未动其族人。

这红山茶从后宫一路闹到前殿，龙椅上的九五至尊自是不会承认自己惧山茶，一怒之下诛了妃子九族。

那数颗人头落地时，猩红的血飞溅而出，脑袋骨碌碌滚了一地，让人莫名想起那后宫的红山茶，一朵一朵红的艳极，却总总整朵落下，颇像是这地上的头颅。

而岱渊旧帝也在妃子死后夜夜噩梦，难以入眠。最终在芳泽殿门口自戕而亡，死时还放了一把火。

连带自己都一并烧了，不知是惧梦中人还是难舍心中意，终是前尘了。

那日后，皇宫内的山茶全部凋亡，像是为这荒诞的情意默哀。

而现在的皇后慕容丽清自南方来，这般前尘自是不知的，觉着山茶好看才移入了宫。这才有这宫中郁郁葱葱的山茶丛。

更是将原芳泽殿址上建起的袅凌殿赐给了叶贵妃的嫡子以彰姐妹情深。却道是俩个南方女，共入一营中，心心相惜还未止，就听得后宫传闻翻脸去。便宜那令妃德妃多受了许多珠宝。

而南门又是云川岱渊两国之君相互走动最近便的，是最高规格却只在一年开四次，所以宫人鲜至；且此处红山茶格外多，宫中妃子们都避开绕行，生怕步了那妃子前尘。

入南门后，父皇就匆匆交代几句就勾肩搭背地与岱渊帝走了，连个眼神都没。

’‘尔尔啊，父皇与你凌叔叔去叙叙旧，你就在这宫中转转，莫要跑远了。礼数也要讲究，莫要耍得过疯。待父皇叙完旧，这便带你去岱渊的街市上瞧瞧，定要乖乖地。''

叶芫一言不发，只静默在北方凌冽的寒风中，细细听着父皇的嘱咐。

那风中却又传来岱渊帝玩笑的言语，虽字字行笔纸上不见几两，却字字砸在叶芫的心上闷痛不止。

’‘辉兄，今年怎不带瑄儿了。这孩子可是最会讨巧的，年年都把咱逗得前仰后合，还把我的五儿照看的念念不忘。该是个好哥哥了，怎得听闻你家尔尔与他不和，许是孩童争宠吧。’‘

寒风朔朔，落雪纷飞。

叶芫瞧着父皇与其好友的背影远去，失神地轻声呢喃。

’‘父皇许是忘了，尔尔是第一次来，怎会识得路去跑远;父皇许是忘了，母亲才惨死云川，怎要自己穿这喜庆的红衣。’‘

声音随风散去，亦如口中所呼白气，怕被人瞧见似的一瞬便逝，无影无踪。

那便转转吧，转了小半时辰还在山茶里。

风过无痕，雪落无迹，独径丛中藏，漫漫不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