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劝进
朱由检头戴翼善冠，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走进乾清宫。
国已破，但他作为帝王，作为大明国君的威严不能失，特别是对方还是李自成。
乾清宫内，朱由检迈步而来，身姿挺拔，面容严肃，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之气。
这里曾是他的宫殿，也是他日常生活和处理政务的地方，现在江山易主，连自己的宫殿也成了别人的，心中难免不思绪万千。
进入宫殿后，朱由检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穿着一身朴素箭衣，面容刚毅的李自成。
李自成也打量着这位前明皇帝，只见他大约三十多岁，面容清瘦，双眼细长而深邃，尽管身处窘境，但皇帝的威严依然不减。
李自成没打算杀死朱由检。在曾经的历史中，他就善待了太子朱慈烺，还把他封为了宋王。
他曾经发布过一篇《讨明檄文》，其中写道：“君非甚暗，孤立而炀灶恒多。”意思是说崇祯并非昏庸至极，而是被周围的奸佞所蒙蔽。
一见面，李自成便道：”前几日，我让太监杜勋给阁下带了一封信，希望阁下封我为王，让我掌管西北地区，若当时阁下不拒绝，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在李自成入城之前，曾让投降的太监给崇祯提过条件，要求崇祯割让西北数省给他，然后一次性拨款白银100万两。如若满足这两个条件，他会马上撤兵。
朱由检不怒自威地说道：“大明建国二百余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这是祖训，朕怎敢违背。”
李自成点点头，又道：“大明尚有半壁江山，阁下坚决留在京师，足见阁下毅勇过人，不过本王还有很多事请阁下帮忙。”
“比如说招降我的臣民？”崇祯冷冷地拒绝道：“我只是被你俘虏，并非向你投降。我大明尚有半壁江山，百万之师，若逼朕做招降之事，朕可速死，无非以头撞柱而已。
且我大明铮铮铁骨，即便我父子二人被挟，南京也会另立新帝，绝不会与你媾和，不闻恭仁康定景皇帝事乎？”
朱由检说的恭仁康定景皇帝，是指景泰帝朱祁钰。
当年土木堡打败，瓦剌也先用皇帝朱祁镇威胁明廷，结果于谦等人拥立新君朱祁钰，无视也先勒索，最终赢得北京保卫战的胜利。
朱由检用此事为例，就是要告诉李自成断了利用他的念想。
李自成文化不高，其实并不知道恭仁康定景皇帝是谁，但朱由检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他看着眼前这位坚决的帝王，心中不禁一震。意识到想要让他屈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二人对话时，大顺牛丞相来到乾清宫。
牛金星对着李自成拱手拜奏道：“大王，前明成国公朱纯臣、大学士陈演、兵部尚书张缙彦等原明廷的文武官员想要进宫朝贺新君，并劝大王称帝，当下都在承天门候着呢。”
李自成一愣，心想：“来的真是时候，旧朝的君臣这下都到齐了。”
李自成对这群前明的遗臣充满了厌恶之情，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人个个都是首鼠两端、贪生怕死之人，绝不可重用。
而朱由检听到这些王公大臣们迫不及待地前来迎贺新君，直恨自己在城破之前没有杀掉这些混蛋。
承天门外，前明成国公朱纯臣、大明首辅陈演、兵部尚书张缙彦等一群人正焦急地等待着宫内的消息。
李自成进京后，他们深知必须有所表现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听说李自成在西安只是称王，而不是称帝，这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于是，这群前明的官员们决定集结在一起，前往承天门，准备劝进李自成登基称帝。
如果李自成接受了劝进，那么他们这些前明的官员们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大顺朝拥立新君的功臣。不仅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财产，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至于那些所谓的为君死节、为社稷殒命之类的说法，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正当众人焦急等待时，一名顺将突然来到承天门下，大声喊道：“顺王有旨，命前来朝贺的诸公在武英殿外等待。”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纷纷面露喜色。他们认为这是李自成即将接受他们劝进的信号。
一时间，众人为之欢呼雀跃，互相庆贺，觉得自己这次押对了宝。
众人神采奕奕，谈笑风生，不多时便进入了紫禁城，来到武英殿外。
这些人集体下跪，静静等待着李自成出来接见。
在他们的幻想中，接下来一定会上演君臣知遇的感人场景：李自成面带微笑、礼贤下士地走到殿前，亲自将为首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扶起，说几句宽慰的话语。
紧接着便是劝进环节，众人齐心协力把李自成扶上宝座，再次集体跪拜，诚恳地请求他顺应民心，接受尊号，称帝建元。
李自成竭力推辞，而众人则继续苦苦相劝，如此反复三次，最终李自成勉强答应。
怀着美好的期待，众前明大臣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众人却始终没见到李自成的身影。
绵绵细雨中，众人足足跪拜了半个时辰，膝盖早已被雨水浸湿，浑身湿漉漉的。
这些养尊处优的衮衮诸公开始体力不支，但为了能延续自己的高官厚禄都咬牙坚持着。
过了很久，罗虎走出武英殿，对着众人大声问道：“诸公今日前来，所谓何事，速速奏来。”
为首的陈演抬头说道：“我等自发前来朝贺新君，劳烦将军进殿通报，让我等一睹天颜。”
“好。”
过了一会儿，罗虎说出了可进殿的人名，有陈演、魏藻德、朱纯臣、张缙彦等二十余人。
这些人欣喜若狂，立刻起身，不顾已经跪麻的双腿，跟随罗虎而去。
进入武英殿，众人见到宝座上坐有一人，古铜色的皮肤，身材魁梧，面色刚毅。
这人穿着一身箭衣，一身武人打扮，陈演等人立即判断出他是李自成。
他们立刻行跪拜礼，三次扣头，高呼：“顺王顺应民意，推翻暴政，救民于水火之中！我等愿奉顺王为主，为天下苍生谋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