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这一天，季鹤川的名字在轧钢厂内传的如雷贯耳，监督科白天的举动震撼了整个厂区，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连书记和厂长都听闻了此事。
紧接着，书记为此特别召开了一次书记碰头会。
由于会议的保密性质，外界无法得知会议内容，但可以观察到，会议结束后，几位主要领导的神情都异常严肃。
尤其是分管后勤工作的常务副厂长李怀德，脸色最为难看。面对后勤部门被组织部深入调查的局面，脸色好看才有鬼了。
还有一个小道消息传说，据说李常务在书记碰头会后的难看脸色，是因为在会上与第一副书记王元章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争论的焦点在于王书记坚决支持依芸书记对后勤部门进行彻底调查，而李常务则主张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不应过度追究。
在书记和厂长面前，两人的争论充满了火药味，场面一度紧张。
有趣的是，在这场三四把手的争吵中，一二把手不仅没有劝解，反而全程看戏。
最终，会议在没有得出具体结论的情况下草草结束，组织部的调查仍在继续，而李常务尽管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调查继续进行。
季鹤川对于机关里的流言蜚语始终保持着一种审慎的态度，半信半疑。
他深知，即便是亲眼所见之事也未必全然可信，更何况那些经过多人之口的传闻。
今晚，不仅季鹤川在加班，监督科的所有成员也都投入到了工作中，他们连夜审查从后勤部门封存的文件。
时间紧迫，老师只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如果能有显著成果，季鹤川的代理职位就能转正，甚至如果贡献突出，晋升为科长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如果一无所获，代理拿掉，做科员。
因此，季鹤川感到压力重重，时间对他来说异常宝贵。在紧张的工作间隙，不知不觉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试图以此来缓解压力。
......
北海公园，作为四九城内知名的公园，每当冬季来临，便会吸引众多前来溜冰滑雪的游客。然而一到夏天的晚上却显得人迹寥寥。
夜幕降临，大约十点钟的光景，天色已沉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寂静的夜晚，除了细微的水流声，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推着自行车，沿着湖边缓缓穿行。
皎洁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映照出一片明亮的夜景。
在微弱的月光反射下，可以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湖边，有一个穿着短袖的男子身影。
当推着自行车的男子走近时，那名穿短袖的男子突然转身，面对来人，他的脸色因愤怒而显得阴沉，他斥责道：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面对短袖男子的责问，推自行车的男人先将车停稳，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包中华烟，抽出一支，点燃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确实没料到新上任的监督科副科长如此精明，竟然能从我一年前的一个小疏忽中挖出问题。”
短袖男子怒斥道：“你个蠢货，自己手脚不干净，还有脸怪别人？
这些年你拿了多少，心里没点数？就因为区区五块钱，你把自己搭进去不说，还可能连累我们，真是愚蠢至极！”
面对短袖男子的愤怒，抽烟的男人没有生气，也没有辩解，只是狠狠地抽了两口烟，然后平静地说：
“我承认，这是我的错。但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季鹤川已经盯上了王小辫子，他肯定会深入调查。如果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你，我，我们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都得吃枪子。
现在当务之急的是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我们有没有可能将他拉拢过来？”
“你在想屁吃，能拉拢我早就拉拢了，还用等到现在！
季鹤川可是新来的苏书记的学生，又是政法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只要不犯错，哪怕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厅局不好说，但四十岁之前升个处级还是有可能的。
想要腐蚀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人，你认为我们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拉拢过来，用你我的人头，来染红他的红顶子吗！”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可不可能？”
“不用试，我看人没错过，从第一面见到他起，我就知道这个人的野心是在仕途上，而不是在金钱上。
除非你愿意个人掏一两万，我倒是可以去试试。”
“哼，凭什么，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凭什么要我掏钱！
再说了，一万块，他季鹤川见过一万块嘛，他也配！
既然拉拢季鹤川的代价太高，那就转变思路，拉拢他的家人！
一旦他的家人被拉下水，我就不信他季鹤川真是包青天式的人物，真能下的去手大义灭亲！”
“这个主意不错，很少有人能抵挡我们的诱惑。但如果季鹤川真是个为了仕途不择手段，连亲情都不顾的人呢？”
“那我们就除掉他，如果问题解决不了，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对了，王小辫子呢？”
“他马上就到。”
“你来动手。”
“你什么意思？”
“王小辫子不能留，他知道得太多了。”
抽烟男子定睛瞧着短袖男半天，突然笑出声来：“你们不会连我也想一块干掉吧？”
“你想多了，但你要尽快解决你的麻烦，否则一旦你被起诉、关押，那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高老庄那边有消息，季鹤川将带领保卫科对你进行秘密监视。这段时间你最好安分一点，没事尽量不要和我见面。”
“好的，对了，季鹤川今天在审计后勤的财务状况，这会不会出岔子？”
“财务上有什么问题吗？”
抽烟男深吸了一口烟，显得有些焦躁：“前段时间冶金局出事，有一批货已经发出去了，但是买家被抓，钱没回来。
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处理。本想等风头过了再补上，没想到苏依芸和季鹤川突然空降，现在账上有一万块钱对不上。”
“他妈的，你为什么不早点说！”短袖男一把揪住抽烟男的衣领，面目狰狞，愤怒至极。
“我哪想到上面会突然派个急性子下来。
再说，也不全怪我，你没能转移季鹤川的注意力，反而让他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操，操，操！”短袖男连骂三声，对抽烟男咬牙切齿地说：“我怎么知道姓刘的那么怂，被人家一根烧火棍就吓住了。
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立刻给我把账目弄平！”
“钱呢？你不给钱，我拿什么去平账？”抽烟男毫不畏惧，平静地直视着几乎要吃人的短袖男。
“他妈的，你捅的娄子，还要我帮你擦屁股，还要我出钱！”
“不给也行，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咔嚓！
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划破夜空，微弱的月光下，一根冰冷的枪管紧紧抵在抽烟男的额头上。
短袖男面容铁青，双手紧握着手枪，目光凶狠地盯着抽烟男，语气冷酷地威胁道：
“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内你搞不定账目的事，你就等着去见阎王吧！”
“你吓唬我啊！”抽烟男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异常平静。
湖面的反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被枪口指着的抽烟男，浓眉大眼，如果季鹤川此刻在场，定会一眼认出，这个抽烟男并非他人，正是白天还接受季鹤川考察问话的李为民。
而站在李为民对面，用枪口威胁他的短袖男，同样是季鹤川的熟人，他就是干一科的科长江中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