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养身篇
三录斋中石雕夫子已经化作马六模样，看着进来的别品一脸严肃，竟开口说话：“我有赌、嫖、顽三大本领，你先学哪个？”
这已经不是马六，对别品完全没了杀意和恨意，他这模样，就像一位严师，要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
别品：“……”
恕他拒绝。
赌毒如渊，不可触碰。
人和野兽确有不同，果蝠进来时便不曾有选择权利，就是回声定位，不能学便强制改造！
就在别品拒绝的一瞬间，马六夫子如先前的果蝠一般，消散开来，刹那间彻底不见。
无脸石雕人又落在书桌之后。
书桌上那张微微有了轮廓的西席聘帖，一下子出现了真形。还是透明的，但字迹已经能看清。
别品大喜，这是消耗马六形成了聘书，还是他拒绝学习，返还的聘书？
或者马六身上带了钱？但旁边并没有新交束脩的字迹。
三录斋进不来其他东西，但聘请马六时，马六随身之物并未落下，反而一并进来了。
甚是奇妙！
别品退出三录斋，又看向地上的跟班尸身，他的魂魄愕然坐在自己尸身上，似乎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别品上前，在他身上上下摸索，摸出一个钱袋子来，一张聘书落下，尸身和魂魄同时消失。
别品再次进入三录斋。
夫子威严：“我有伺候、奉承之术传你。”
别品：“……抱歉，骨头硬，学不来！”
跟班消散，石雕人还原。那聘帖愈加凝实。
是身体！
别品确信跟班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被拒绝的夫子也会用来凝结聘帖，就是得不偿失——马六和跟班两人耗费了两张聘帖，却没能凝聚出一张来。
只算是挽回一丝丝损失，真正凝聚聘帖的，还得看钱！
别品退出三录斋，颠着手中钱币，心中默念：“交学费！”
钱袋子霎时空了下来，三录斋中字迹又多了：今收束脩，三银四十三铜。
但聘帖依旧不曾凝聚完备。
有点儿贵——很贵！三银币几乎是村里一户人家一年收入的大半了！这该是跟班帮马六拿的钱。
退出三录斋，四方查看没有遗留，别品转身就走。却没有着急回家，凭回声避过所有人家，连护院的狗都没惊动一只，在村子里转了两圈，确信没人能跟着脚印找找到他来，才悄悄回家。
直到狗叔扑到怀里，别品才后知后觉，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腹中翻江倒海，不知是山丁子吃多了，还是初次杀人带来的不适。
两个人！
两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没了……
生命好生脆弱！
别品大口大口喘息着，门外噼啪一声惊雷，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真好！
别品有几分庆幸，便是有什么遗留，这大雨也能将所有痕迹洗刷。
别品额头顶着狗叔脑袋使劲：“狗叔，活着真好！”
狗叔在他脸上狠狠舔了一口。
别品哈哈大笑。
前面罗叔家的公鸡刚叫一声，就被雷鸣吓了回去。
天快亮了。
狗叔叼来大饼，就着凉水一人吃了半个，悸动的心脏才渐渐缓和，努力不去想杀人的事情。
别品烧了把柴火，上炕躺了下来。
今儿发生的事情太多，觉醒前世今生的记忆、三录斋、回声定位、杀人……
身心疲惫，本想回顾有没有留下马脚，结果一躺下便睡着了，分明才杀了人，竟然睡的踏实！
甚至不似先前昏迷时噩梦连连。
果然人善不适合记仇，先前记仇连觉都睡不好。解开心结一切都变得怡然起来。
人呐，就得懂得缓释身心。
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别品陡然惊醒，心神一动又出现在三录斋，看着一动不动的石雕夫子，别品长舒口气——不是梦！
一切都是真的，记忆是真的，回声定位是真的，三录斋也是真的！
别品退出三录斋，在炕上愣了半晌，忽然跳了起来，翻箱倒柜开始满屋子搜罗。
一觉醒来，忽然想起婆婆还是给他留下个宝贝的！
婆婆有儿子，年纪差不多是别品父辈。但是别品从没见过。
那家伙不孝顺，是个武痴。
十五六岁就离家出走，说是要去山那边拜师学武，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婆婆每年卖完山丁子都要出去找他。却半点消息都没。
别品就是婆婆在寻子路上捡到，一路数百里带回来的。
小时候贪玩，曾从那家伙屋子里翻出两本书来，却被婆婆一把抢了过去，不许他看。
仿佛那是洪水猛兽。
就那书教坏了她儿子，婆婆绝不许她亲手养大的孙子再入歧途！
那书不是好东西，儿子好好的俊俏少年，从迷上那本书，便开始变态起来，几年功夫小臂都比人大腿粗，走一步路地都在颤抖。
但这东西……别品想要了。
……
啪！
马家院子中一声清脆鞭响。
一个老太坐于交椅上，双目微沉，看着下方挨打的三儿子。
“可知错了？”
马三脊背抽搐，两道血淋淋的鞭痕。
“老娘，儿知错了。”
交椅上老太摇头：“你不知道！”
她目光微冷：“你觉得老五老六不是我生的，所以从不尽心。”
马三抬头：“儿子没有这样想。”
老太却根本没听他的辩解只幽幽道：“想没想我不知，但你却是这般做的。老六昨夜就不见了，为何不叫人去寻？你又不是警备署要失踪一日才能出动！”
马三脸色带着几分冤枉：“老娘你知道的，六弟顽劣。就一宿不在，也许钻哪个寡妇被窝……”
啪！
老太一挥手，旁边人已经又一鞭子抽在马三背上。
老太面色真的冷了下来：“你还是带着己见，天降大雨又是盘山路，老六还喝了酒，换成是小四，你会一宿不去寻他？”
马老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那能一样吗？小四和他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压根不会让他醉酒走夜路——还是山路。
老太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记住了，不管老五还是老六，不管他们妈是谁，不管他们妈被我收拾成什么样，但他俩跟你一个姓一个爹，那就是你亲弟弟。”
见马三还有几分不服，老太瞥他一眼，语气平静：“不管你认不认，村里人都这么认！焦老爷家也这么认！”
“对自家兄弟都没几分上心，你觉得焦老爷怎么看你？你二哥怎么做的，你怎么做的？”
“马六顽劣，帮不了你还坏不了你？”老太声音沉了下去。马家才起势几年？岂能兄弟不和！
马三不说话，沉寂片刻沉声道：“儿子这就去找，上山入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太又瞥他一眼：“你有三只眼八条腿？别人找不到你就能？”
马三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安阳城警备属的胡队长和儿子相熟，儿子这就着人去请。”
老太深吸口气，微微摇头：“不是着人去请，你亲自去请，大张旗鼓的去请，要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为了找自家兄弟，你连警备署都请出来了！”
马三若有所思。
……
“找到了！”别品哈哈笑着，一头灰土地从房梁上跳下来。
怀中抱着一个被耗子打洞的碎花布包。
老太太年纪不小，还挺能耐，怎么放到房梁上的？
别品抖掉灰土，打开布包，两本书露了出来。
《养身篇》
《撼山》
书页早泛黄，但都是油纸，并不曾腐化。只是运气不太好，《养身篇》还好只被耗子啃了一角，没吃了字迹。
《撼山》就没这么好运了，剩下不到一半。
心疼！
撼山放在一旁，翻开养身篇。字不多，带插图的只有一篇养生拳法。剩下大半本是……菜谱！
十全大补汤、三龟五味汤、虎骨汤、壮脾汤……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足有三十多种，每一种用何种材料、何等火候，能有什么效果，记载的清清楚楚……吧？
别品不敢确信，他就跟着村子里的教书匠断断续续念过一年书，字儿认不全，尤其方子上一半字都不是常见字。
前世的字……只算有参考价值，完全一样的却不多。
但大概意思别品看懂了，养身篇要大补的药膳充足才能打拳，上面写的清楚，没有食补只打拳必将虚脱而亡。
就像三录斋授课？不是有山丁子撑着，昨晚第一堂课就被榨成人干了。
别品这般想着，就听到远处村子里人群乱了起来，有人直奔他家而来，咣咣砸门。
从马家方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