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重启韦坚案
相府。
月堂。
杨钊、杨慎衿、王鉷以及吉温,四个心腹跪坐在短案后面,面向珠帘。
杨慎衿的目光时不时在杨钊身上瞄瞄,杨氏与李林甫对上,李杨之争已经开始了,而杨钊竟然能让李林甫放过自己,这事难以置信。
李林甫心狠手毒,睚眦必报之人,竟然大度的放过杨钊,这事杨慎衿真的难以置信,然而事实就在眼前,不信也得信。
李林甫的声音从珠帘后面传出来:“因我被削掉尚书左仆射一职,失去了尚书省的相权,百官多不附我,转投杨氏,原本人来人往的相府,如今已经门可罗雀了。你们都说说,该当如何应对?”
圣人听信了李渔的鬼话,削了李林甫兼领的尚书左仆射一职,影响很大,百官以为李林甫已经不得宠了,要被罢相了,因而不再附他。
别的不说,往日里跟春运火车站似的相府,热闹非凡,如今都没人来了,冷清异常。
要是不扭转局势,李林甫的威权难在,被罢相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杨慎衿很是为难:“阿郎,此事极为难办啊,除非阿郎能够重新拿回尚书左仆射之职。”
“哼。”珠帘后面传来李林甫的冷哼声:“我找你们前来商议大事,不是听你抱怨的。”
杨慎衿一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大气也不敢出。
王鉷想了想道:“阿郎,此事后阿郎威权大降,我以为,当务之急就是立威。”
李林甫问道:“如何立威?”
王鉷双手抱拳:“鉷但听阿郎吩咐。”
李林甫有些不满,问道:“吉温,你以为呢?”
吉温满脸感激:“能得阿郎相救,吉温方能逃过一劫,吉温感激于心,阿郎但有吩咐,吉温莫敢不从。”
李林甫舍弃了罗希奭,庇护了吉温,这出乎吉温意料,让吉温感激无已。
虽然没有办法,然得到吉温的保证,李林甫也是满意,问道:“杨钊,你以为如今该当如何处置?”
杨钊弯腰躬身,深施一礼,道:“阿郎,王大夫所言极是,当务之急莫过于立威。想要立威,莫过于重启韦坚案,把韦坚皇甫惟明和李适之抹杀。”
韦坚,太子妃兄也;皇甫惟明,陇西节度使,太子旧交;李适之,曾经的左相。
这三人,都是曾经位高权重之人,虽然因为年初的“韦坚案”被贬逐,却是没死,若是能杀了这三人的话,足以重树李林甫的威权。
王鉷第一个赞成:“阿郎,杨钊所言极是在理,当如此作为。”
杨慎衿看着杨钊,心里很是诧异,年初的“韦坚案”,杨钊极其卖力,因而赢得李林甫的信任,成了李林甫的心腹。没有想到,你竟然要杀这三人,这也太狠辣了,太卖力了。
老实说,杨慎衿对此案不太上心,年初就出工不出力,有些磨洋工,令李林甫不满,然而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得道:“阿郎,杨钊所言在理。”
吉温忙道:“阿郎,吉温愿为阿郎缚此三只南山白额虎。”
李林甫骂道:“杨钊,你个心狠手毒的玩意。”
杨钊大喜:“谢阿郎赐骂。”
杨慎衿有些为难:“敢问阿郎,此事当从何着手?”
李林甫不答,而是问道:“杨钊,你以为呢?”
杨钊忙道:“阿郎当知,自从阿郎被削了尚书省的相权后,流言四起,我想韦坚的兄弟韦兰韦芝早已坐不住了,他们必然会挑起事端,要求圣人重审韦坚案。此,正为良机也。”
李林甫骂道:“杨钊,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心思如此歹毒。”
杨钊心说,与你比起来,我这点歹毒心思什么也不是,但嘴里却连忙道谢。
李岫脸色不快,快步进来,冲珠帘道:“爹,李渔来了。”
刷。
李林甫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满脸惊讶:“什么?李渔来了?他来做什么?”
李林甫能落得今日下场,百官不附,门可罗雀,皆因李渔而起,李林甫对李渔的恨意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李渔竟然还敢前来,李林甫一腔怒火正愁无处发泄呢。
不仅李林甫震惊异常,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是杨钊王鉷杨慎衿和吉温四人也是震憾得失语了,想要说点什么,却是说不出来。
李岫右手握成拳头,一副恨不得打死李渔的样儿,咬着牙,从牙缝里迸出话来:“他说,是前来拜访爹。”
“拜访我?”李林甫在唐朝政坛摸爬滚打了数十载,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就未遇到如此怪异之事,哪里敢相信,笑呵呵的道:“李渔,肯定没有安好心。唤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打的什么主意。”
不仅李林甫好奇,杨钊他们谁不好奇。
明明知道,上次在宫里害得李林甫被削了相权,这仇结大了,李渔竟然还敢前来,所图必然很大。
李岫应一声,出去带李渔。
李林甫笑呵呵的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他一进来,给你打死他。”
打死李渔,都是轻的,李林甫真想把李渔剁碎了喂野狗。
杨钊他们轰然领命。
杨慎衿想要说此举不妥,然又不敢说。
李渔跟在李岫身后,满脸笑容,大步进入月堂,目光一扫,落在杨钊身上,满脸惊讶:“杨钊,你怎么还在这里?全长安皆知,右相丧权,相权被削,那些依附右相的官员们如今投靠了杨氏,杨氏实力大涨,如日中天,你为何还要跟着右相?你究竟想要从右相这里得到什么呢?”
刷。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杨钊身上。
就是李林甫的目光也落在杨钊身上,如同利剑似的,想要从杨钊身上刮出答案。
上次,在大理寺,李渔就当着李林甫的面,如此问过杨钊。
今日旧事重提,更能让人心中生疑了。
今日不同往日,如今的杨氏,得到百官投靠,势力大涨,按理说杨钊这个杨氏中人,应当跟着杨氏办事才对,然而他依然跟着李林甫。
这不得不让人想得太多了,杨钊如此做,所图必然很大吧?
虽然当日杨钊出计,破解了李渔把李林甫架在火上烤的图谋,让李林甫摆脱了困境,李林甫这才重新收留他。然而,以李林甫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再信任杨钊了。
李林甫其实比李渔更想知道答案,只是他不太好说而已。
李渔这一说,正中他下怀,竟然忘了下令把李渔打死。
杨钊只觉众人的目光如同利剑似的,快要把自己给刮成鸡零狗碎了,硬着头皮,挤出笑容:“杨钊初来长安,无处可去,阿郎收留了我,我自当为阿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阿郎当日收留之恩。”
“报恩?”李渔嘴角一扯,嘲笑道:“杨钊,你个市井无赖之徒,会有这玩意?”
杨慎衿嘴角扯扯,差点笑出声来。
王鉷和吉温看着杨钊,暗中颔首,认为李渔说得有理。
杨钊就一市井无赖之徒,最是唯利是图,哪有报恩之心?
李林甫在心里大为赞成李渔的话,看着李渔,只觉李渔顺眼多了。
杨钊咬死不松口,坚持道:“杨钊所言,句句属实。”
李林甫真想撬开杨钊的嘴,逼问他一通,然而此时非良机,只得息了此心思,看着李渔,问道:“李渔,你此来有何要事?”
直呼李渔之名,都不叫“王子”了,可见李林甫有多恨李渔了。
刷。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李渔身上,如同看杨钊般热切。
李渔笑呵呵道:“右相当知,昨夜家宴,圣人钦定我为嫡子。我登门拜访,盛情邀请右相光临棣王府,参加我的立嫡盛宴。”
李林甫满脸不敢相信,声音平空高了八度:“你请我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