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恐怖敌人(下)
韩刘二孺人向江湖术士重金求购符录,偷偷藏在李琰鞋子里,这是极为隐秘之事,李琰自己都不知道,而圣人身边的近侍段朴却知道了,向圣人告发了。
整件事情,必然是中官上下其手,在其中扮演着极为得要的角色。
盛唐年间的中官,那是何等庞大的势力,李林甫杨国忠太子安禄山之辈个个位高权重,却不敢招惹,只能收买。
因而,要使动中官,那该是何等可怕的人物?
高力士,作为中官的老祖宗,他要使动中官,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以他在中官中的影响力,甚至不需要明说,只需一个授意,就能做成这事。
因而,李琰和韦妃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高力士。
李渔淡淡的道:“高力士要算一个。”
李琰心头轻松些:“渔儿,你以为不是高翁?”
韦妃睁大眼睛,看着李渔,急切得想要从他嘴里抠出答案。
高力士,是圣人身边的近侍,天字号中官,追随圣人数十年,圣人对他极为信任,称其为“高将军”而不名,更要李琰这些皇子公主驸马把高力士当父辈看待。
真要是高力士要杀李琰的话,那后果就太严重了。
严重得,李琰只觉心头压着一座大山,气都喘不过来了。
李渔的话让李琰刚刚升起的轻松劲头刹那消失:“不排除。”
李琰心头沉甸甸的:“不排除?”
韦妃心头沉重。
李渔颔首:“使得动中官的人,除了圣人就要数高力士了,但并非只有高力士才能使得动中官。”
这话不仅没能让李琰轻松,反而让他更加害怕了:“难道是圣人?”
韦妃摇头:“应当不是。圣人是有杀你之心,然而韩刘二孺人并非他所布置。”
李渔重重颔首,很是赞成这话。
李琰抚着胸口,脸色非常难看:“我倒宁愿是圣人布的局。”
要是圣人布局的话,还能知道敌人是谁,有所防备,不让圣人有可趁之机,偏偏是个隐在暗中的敌人,这才是最可怕的。
李渔接着道:“太子也能使得动中官。”
李琰喝道:“闭嘴。太子重亲情,断不是他所为。”
韦妃微微颔首:“是啊。”
李渔不咸不淡:“我们这是在找敌人,在没有弄明真相之前,谁都有可能。太子虽然重亲情,然而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室中最不重要的就是亲情了,你很不幸,正好生在皇室,天知道太子的亲情能持续多久。”
李琰真想反驳这话,然而无法反驳。
圣人本人就是无情的最好例子。
靠着杀亲人杀上了皇位,又因“厌符事件”杀了元配王皇后,再因为“三庶人案”一日杀三个亲儿子。
帝王家的亲情,真的比水淡,比纸薄,没有任何保证。
太子如今对兄弟们还不错,然而一旦动了他的利益,天知道他是有情还是无情。
韦妃想了想,微微颔首:“太子要算一个。”
李渔又道:“左相要算一个。”
李琰惊奇不已:“左相与世无争,一心只演《南华真经》,虽有左相之名,却无左相之实,相权落在右相手上。与其说左相要算一个,不如把右相算上。”
韦妃也是如此想。
李渔没好气:“拜你所赐,原本与我们没有恩怨,还能共处的右相,亡我们之心不死。然,韩刘二孺人肯定不是右相做的。”
这话好难让人接受,然又不能不接受,李琰叹口气:“哎。”
李林甫虽然被削了尚书左仆射一职,然而他依然是右相,在朝中的影响力不小,势力极大,还是很得圣人欢心的,被右相惦记上了,那可不是好事。
韦妃不愿意接受,但不得不承认:“韩刘二孺人之事,的确不是右相所为。”
李渔看着李琰,道:“左相明面上一心侍演《南华真经》至第七篇,献于圣人,与圣人探讨长生之道,然而他如此做图个啥?不就是拍圣人马屁,取悦于圣人。取悦于圣人,不就图个荣华富贵吗?”
声调转高,不屑一顾:“这与右相一心阿谀圣人,本质上一样,只是手段不同而已。”
李琰想要反驳,但是无法反驳。
左相陈希烈看上去与世无争,实际上,能够通过侍演《南华真经》,取悦圣人,得到圣人欢心的人,会是简单人物?
韦妃颔首:“左相得算一个。”
李琰语出惊人:“陈玄礼要算一个。”
李琰大惊失色:“龙武大将军?”
韦妃脸色大变,雪白一片。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掌北衙四军,拱卫宫城安全,手握大唐最精锐的军队,更是控制着宫城,他之得圣人信重,比起高力士远甚。
高力士虽然很得圣人信重,然高力士不过是一介中官,手中没有实权。而陈玄礼,手握禁军,掌宫禁,那是实打实的军权在手。
若是他要对付李琰,想要李琰死的话,李琰真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
比起高力士要对付李琰严重千百倍。
过了好一阵,李琰这才回过神来:“渔儿,你是不是想多了?龙武大将军,是出了名的不与中官来往,他要使得动中官,不可能。”
韦妃附和:“是啊是啊。”
陈玄礼是盛唐年间举足轻重的人物,明面上,他不预事,不干政,只做龙武大将军,管好宫禁,然而他的影响力之大,无人能及。
哪怕李林甫,拍马也追不上他。
李林甫很得圣人欢心,但他在圣人眼里,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要不然的话,李林甫死后已经下葬埋了,圣人还下旨“斫棺剔取含珠金紫,更以小槥,用庶人礼葬之”。
高力士追随圣人数十年,论信重程度,还是不及陈玄礼。
因为陈玄礼掌宫禁,就是圣人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了他,若陈玄礼不是圣人最信任的人,圣人会如此做吗?
李渔没好气:“陈玄礼掌宫禁数十载,无论在宫中还是朝中的影响力,无人能及,哪怕高力士右相左相,皆是远远不及,他要使动中官,还不轻而易举?”
陈玄礼不与中官结交,是出了名的,李琰和韦妃还是难以相信。
李渔摇头:“你们切莫给迷惑了。陈玄礼手握禁军,掌宫禁,中官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眼皮底下,生死操于他之手,若是中官不听陈玄礼的,难道他还收拾不了中官?因而,哪个中官敢不听他的?就是高力士,也得听。”
生死都在陈玄礼的掌握中,中官敢不听话?
因而,陈玄礼不需要结交中官,只需要驱使就行。
李琰脸色雪白:“这可如何是好?”
韦妃身子打颤:“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陈玄礼这样的人物,对付谁,谁倒霉,没人敢不怕。
哪怕是高力士,也得怕。
李渔宽慰二人:“只是有可能是陈玄礼,并一定就是他。”
李琰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那也太吓人了,我都给吓个半死。”
韦妃忙附和:“是啊是啊。”
李渔语出惊人:“还有大伯。”
“什么?大哥?”李琰声调平空高了八度:“逆子,你闭嘴,大哥不可能!绝不可能!”
韦妃深以为然,很是严肃:“渔儿,你可以怀疑他人,绝不能怀疑大哥。”
李渔不以为然:“你们想得真是太美好了。大伯到如今,是没问题,对谁都好,在皇室中的威望很高,甚至于超过了太子。然而,大伯是皇长子,要不是昔年的意外发生,太子之位本应是他的。圣人因此两次立太子都未立大伯,然朝臣呼吁立大伯为太子者不乏其人,声浪甚高,天知道大伯有没有暗中动手脚。”
李琰:“……”
韦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