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遇袭
是夜。
一辆黑色本田碾过烂石板，在窄巷中流畅的转向。
石冢将左手伸出车窗外，取下了车头上的警灯。他打了个哈欠，翻开笔记本备忘录：“接下来就只剩静和寓了，有个老太太举报说隔壁公寓疑似聚集了非法教会团体……嘛，估计又是邻居扰民之类的纠纷。”
见上司没搭话，石冢又顺势抱怨了一句：“像这种报案不都是交番处理的嘛？何必亲自跑一趟……”
“暗斋君。”铃木绫子忽然打断道。
“是！”石冢立马坐直了身子。
“你为什么要当刑警？”铃木绫子打着方向盘，瞥了一眼后视镜：“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时，休假期间全天候待命，工资薪水也不高，怎么看都不是一份好工作吧？既然学的是东大政法系专业，去当律师或检察官岂不是更好？”
“因为刑警看起来很帅气！”石冢气势如虹的说道：“我想跟朋友炫耀装逼！”
“你是白痴吗？怎么能当着上司的面说这么俗气的理由？好歹编一下吧？”铃木绫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听好了，大家之所以会觉得刑警帅气，并不是因为我们权力有多大，而是因为我们在切实的保护民众。”
说着，铃木绫子轻踩刹车，本田轿车缓缓停下：“其它人享乐的时候，刑警在冒着生命危险和犯罪者斗争，你不觉得很帅气么？”
石冢若有所思的点头，没想到一向严苛的铃木课长居然还有温柔前辈的一面。
轿车停在旧城区的神社旁，老街区的下町保留了不少古建筑。上世纪地产大开发的时候，古镇的一部分区域被改建成了公寓楼，开发商打着历史文化的名头炒楼盘。经济泡沫破裂后，整片公寓楼房价随之崩盘。
这地方只有到了节假日才会热闹起来，平时就是一片无人问津的鬼蜮，住在周围的都是一些老人家。
“去吧，”铃木绫子示意石冢下车，“进去调查下情况，完事后就能下班了。”
“咦？”石冢一愣：“课长你不一起去吗？”
“既然是你接到的报案当然是由你去啊，再说了，我这是在锻炼你独立办案的能力。”铃木绫子板起了脸。
“哟西！我会努力的！”
石冢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带着笔记本和手电筒走向黢黑的公寓楼。
这片住宅区大楼三面环绕，构成一个‘回’字形的格局，每一层都挤了不少住宅，把每一寸空间利用率都最大化，乍一看有些像鸽子笼。
铃木绫子看着他的背影没入黑暗的楼道中，随后低头给女儿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片刻，电话接通，铃木绫子听到了话外音。
“啊老师，那里不可以……”
“有什么问题么？翔太君嘴上说不行，但这里却很诚实呢……”
咔哒，应该是铃木美佐摁下了暂停键：“摩西摩西？这个点打电话干嘛？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打电话吗？”绫子怒不可遏：“你又在看那种害人的东西了！”
“没有！”美佐狡辩道：“而且我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看这些是合法的！”
“我都听见了！”
“没有就是没有！”
“等着，我马上下班就去抓你！这次一定要把你房间里的脏东西清理干净！”
绫子正说着，只听嘟的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
她猛地一捶方向盘，又气又无奈。
叹息过后，她趴在车座上，把手伸到隔壁座位，打算顺石冢的两根烟抽。刚一抬头，却见不远处有道人影，跟在石冢后面走进了公寓楼。
铃木绫子皱起眉头，她直觉向来敏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铃木绫子带上警官证和配枪，拉开车门，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大门年久失修，铁栅栏锈迹斑斑，保安亭上长满了爬山虎。楼道深处黑黢黢的，呜呜怪风从里面涌了出来，带着腐烂的腥臭味。
铃木绫子打开手机手电筒，顺着楼梯往上走，隐约听到二楼有人在说话。
“刚才有刑警来调查……”
“大哥说都收拾干净点，避避风头，今天就不营业了……”
她用手掌盖住手电筒灯光，靠在楼梯拐角，探头向走廊望去。只见四五个人影聚在走廊中央，靠在窗边，人手一个探照灯。
光影错落，她看不太清楚那些人的长相。
那些人似乎在收东西，为首的男人背着一个挎包，单手将其撑开，旁边的小弟们把口袋里的塑料袋丢了进去。
“都别私藏啊，”男人拍了拍小弟的后脖颈，“就这么点？别逼我搜身啊！大哥说过多少遍了，货不能散出去，只能让猪仔消化，听懂了吗？”
“是。”
其余小弟哈衣哈衣几声，不情不愿的从口袋又掏出了几包塑料袋。
这次铃木绫子看清了，里面装的是一团绿褐色的絮状碎叶。
那东西是大麻。
听这群人的语气，他们似乎是有组织的在贩卖这种东西。
这可是桩大案，铃木绫子后退两步，将手机调低音量，准备呼叫增援。
还没来得及摁下呼叫键，后脑忽然传来一道破空声。她来不及闪避，只听‘梆’的一声闷响，眼前骤然一黑，一阵剧痛袭来，她身子软倒在地上，意识逐渐模糊。
在陷入昏迷的前一秒，她的视网膜残留下的画面传入脑海。
一只穿着皮鞋的大脚，猛地踩碎了她的手机。
那人穿的灰袜有些眼熟，她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袭击者是个男人，身影隐没在黑暗中。他取出手帕，擦干净棒球棍上的指纹。随后，男人扛起昏迷的铃木绫子，一种被窥视的直觉涌上心头，他猛地转身，看向楼道后方。
——空无一人。
“是我多心了么？”他喃喃自语，抱着铃木绫子，匆匆下楼离开。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确认男人走远之后，须贺道宏才再次探出了头。
时间闪回至五个小时前，他目送铃木绫子离开后，决定今晚去犬神的围栏公寓找麻生水莲。为了不让织田夫妇担心，须贺道宏专门等到他们夫妻生活结束、疲惫的睡下之后，才偷偷爬窗户溜了出来。
他骑车赶到公寓楼门前，正好看见石冢鬼鬼祟祟走进了楼道。须贺道宏环顾四周，路边停着几辆车，里面都没人。在好奇心驱使之下，他跟了上去，没想到一晃眼就跟丢了人。
须贺道宏只好回过头，准备下楼一层层找人，刚好听到楼下走廊传来说话声，他就顺势蹲在扶手边往下窥视。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必赘述了。
袭击者正好站在须贺道宏的视线死角，他只看到一个棒球棍忽然挥了出来，将铃木绫子砸晕在地。
须贺道宏心中暗骂一声倒霉。
“事有轻重缓急，先救人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