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蜕皮
视线被暴雨阻挡，尤利安开启视魂与明晰术，他清楚地看到一道光芒从雨中闪过，离人偶师最近的两个骑士剎那间人首异处。
“不对劲！”尤利安猛地拉住还在往前冲的卢修斯，“停下！”
下一秒，闪电划过夜空，短暂的明亮让两人身前的细线显形。
那是一条细如发丝的线，它已经将卢修斯的铠甲一分为二，陷进了他胸膛的皮肉里，再有一丝丝距离，就能割断他的胸骨。
“啊，你救了我尤利安！”
卢修斯甚至没有感受到疼痛，如果没有尤利安，他已经被拦腰斩断。
“有人帮她。”尤利安环顾四周，警惕地竖起耳朵。
尤利安眼神一禀，双手迅速舞动，施展出烈风术。
刹那间，狂风呼啸而起，强大的风力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几个身处险境的骑士与弓箭手轻柔地托起，稳稳地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雨水冲刷着地面的血污，那两个可怜的骑士已经被细线肢解，横七竖八的尸块随雨水流的到处都是，人偶们也停止了动作，由鲜血凝成的线早已经消失不见。
卢修斯剪断断细线瘫坐在地上，他双目充满了血丝，看着自己的手下惨死，伤心到发不出任何声音，耳边只有雨声，如瀑布般轰鸣的雨声。
“这不怪你。”尤利安拍了拍卢修斯的肩膀，“我们准备的很充分，但是情报不足，奥沙应该听我的。”
尤利安双目闪着幽蓝色的光，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废墟上的女人。
刚刚出手的肯定不是她，她明明已经绝望的等死了。
是谁？
尤利安提剑上前，突然发现那个女人也猛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目中射出凛冽的寒光，乌黑的长发诡异地腾空而起，一股无形的气浪开始在她的脊椎上方游走扩散。
“啊啊啊啊！”
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划破雨夜的长空。
伴随着尖叫声，她的后背崩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一具光滑的身体从血淋淋的伤口中爬出，带着浑身的血污，蜕下了满是伤痕的皮囊，然后赤果果地重新站了起来。
在尤利安惊愕地目光中，女人毫不犹豫地转身飞奔，下一秒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她逃跑了。”尤利安对卢修斯说道，“你去找奥沙将军，我去追她。”
尤利安说完，朝着人偶师的方向飞奔而去。
......
赤裸的女人冲破雨幕，浑身上下的皮肤苍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
她回头看着身后的瓢泼大雨。
那雨在废肢工厂的门口戛然而止，所有的雨滴全都落在了工厂里面，积水已经涨到了脚踝，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着它们流出来。
工厂外依旧乌云密布，但还是没有一滴雨水。
是天象符文。
女人认出了这是格温学士的杰作。
谢谢你格温学士，你又救了我一次。
奥沙......格里芬......
先活下去，我会复仇的！
女人咬着牙，踉跄的继续奔跑。
忽然，清晰的脚步声传进她的耳朵。
女人心中一惊，转头看向身后。
此时尤利安也冲破了雨幕，浑身湿透的站在了干燥的土地上，不一会儿脚下便汇聚了一滩小水洼。
两人四目相对，女人的双眸中充满了不解与震惊。
这是尤利安第一次看到人偶师的真正面貌。
那居然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女人！浓密的长发几乎将她的身躯完全包裹，浑身上下皆被血红侵染，脸上糊着厚厚一层油渍，惨白的牙齿上还沾着滴血的肉块。
“你刚才那是什么手段？蛇的蜕皮吗？”尤利安微笑着走上前，双手背后，已经默默开始调动魔法。
初级魔法虽然威力很小，但是消耗同样很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对战，他的魔法源依旧充裕。
本想着依靠大家的力量完成任务，却没想到低估了人偶师的实力，弄巧成拙，让几个骑士白白丢了性命。
“早知道就不让那小丫头去睡觉了。”尤利安喃喃自语。
“不过现在也好，只有你和我，我就没什么顾虑了。”尤利安说道。
“你和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人偶师声音低沉，充满愤怒。
“你可能不太理解我的话，但是我实话实说。”尤利安的身体变得轻盈，阵阵微风在脚面上浮动。
“我是为了完成任务。”他说。
女人似乎并没有在意尤利安的话。她转头便跑，没有犹豫。
与此同时，一个全身血红的人偶也冲破雨幕，镶满剑刃的手掌直插尤利安的后脑。
嘭！
三个光球在人偶的后背都炸响，威力不算大，却足以炸断它的脊椎。
尤利安甚至都没有回头，他再次提速，轻盈的身体犹如燕子般追上了人偶师，并朝女人甩出了手中荆棘之剑。
长剑砍中了女人的后背，锋利的剑刃卡在了肩膀与右臂关节的骨缝里。
女人沉重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一个踉跄飞了出去，在地面上翻滚了好几下才停止下来。
她痛苦地翻身，怒视尤利安，朝他咆哮：“你究竟是谁？”
“我叫尤利安，是个魔法师。”
“魔法师......”女人面目狰狞，想要从地上爬起，但背后的刺痛让她无力挣扎。
“我是拥有鲜血和人偶两重禁忌魔法的大师，如果不是受伤，你没资格与我为敌。”
女人盯着尤利安的眼睛，身处绝境依旧气势如虹。
尤利安眯着眼，似乎看到女人的身后燃起了火焰。
那不是火焰！是无数的红色人偶从女人背后的道路上拥挤过来，咆哮着，嘶吼着冲向尤利安。
“哦！”尤利安发出一声惊叹，“正好可以试一试。”
“我的孩子们来了。”
人偶师发出狂笑。
尤利安则默默走到她的身边，平静地目视着红色的海洋扑面而来。
尤利安抬起手，用寒冰封住了女人的眼睛，又脱下外衣，遮住了她裸露的身体。
白骨的手臂从地下延伸出来，宛如一道无情的枷锁，将女人的身体牢牢固定在原地，最后猛的收紧，仿佛要将女人的骨骼碾压成粉。
“是什么！”女人开始莫名的恐惧。
尤利安无视了她，开始在心中默念咒语。
“白骨，魂归，一切为我，一切终我，一切属我。”
亡灵魔法【控骨】，发动。
一时间，眼前所有的人偶全部止住了脚步，一种未知的力量在它们身体中蔓延。
尤利安抬起双手，缓缓握拳。
“臣服于我！”
话音落下，无数条白色的脊椎从人偶的身体中剥离，它们飞翔至半空，然后粉碎成齑粉，纷纷扬扬，如雪花般落下，铺满了瘫软成片的人皮偶。
“你......”
女人感受到人偶的消失，那刚刚消退的恐惧感再次来袭。
“我明明不认识你！”女人质问道。
尤利安长舒一口气，脚下有些发软。
仅仅刚刚一瞬，他充盈的魔法源已经见底。
但效果让他满意，果然一切死者的白骨都能随意掌控，那就意味着，三大禁忌之一的人偶，完全是亡灵法师的玩具。
“我也不认识你，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但你杀了那么多人，我作为......”尤利安思考着该怎么形容自己。
“你是正义的使者吗？”女人嘲弄道。
“正义的使者么？”
尤利安面无表情地坐在人偶师的肚子上。
“我和城防团的人主动偷袭了你，我们的生死可以不算。”尤利安说道。
“那我问你，太子和那十二个士兵，是你杀的吗？”
“是。”女人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太子与我有仇！”
尤利安抽出卡在她后背的荆棘剑。
“啊！”
女人吃痛发出尖叫，尖叫声尖锐到似乎能刺穿尤利安的耳膜，让他的脑袋嗡嗡发响。
尤利安继续面无表情地说，“我问你，商业区被吸干鲜血的人，是你杀的吗？”
“哼！”女人冷哼一声，她盯着尤利安的脸，“尤利安！我早晚要杀了你！”
尤利安没有理会她，就在埋骨的束缚效果即将消退之际，他提起长剑，对准了女人的心脏。
“我坚信血债血偿！”
“我也坚信！”女人的声音变得颤抖，“你没资格审判我！你是个疯子！我杀的人和你毫无关系！”
“你刚刚提醒我了。我来这个世界，最想当的就是正义的使者，我从没体会过匡扶正义的感觉，我现在想体验一下。”
“你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吗？”尤利安问道。
说到这个，女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但身体依旧疼到颤抖。
“格里芬还活着吗？”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喘着粗气，试探着问道。
“格里芬是那个橘猫吗？”
“对。”
“活着，就是把毛剃了，好来骗你。”尤利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女人发觉反抗无力，被冰封住的双眼困住了眼泪。
尤利安将剑抵在女人的胸口上，忽然沉默了，他犹豫了一下，居然缓缓把剑放下了。
“哎，我刚才确实有点疯狂......你差一点就成我杀的第六个人了。不过快意恩仇的感觉确实挺爽。”
尤利安起身，继续说道。
“你我无冤无仇，你也从未主动加害于我，我没理由杀你。”尤利安扰扰头，“我确实没资格审判你，还是把你交给奥沙吧，我当不了正义的伙伴，杀人太多会做噩梦。”
尤利安有些纠结，可忽然又想到什么，再次拿起剑。
“可是不杀你我完不成任务怎么办……”
突然，一阵如雷的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死寂。只见一支威武的骑士队伍如同钢铁洪流般猛地冲出。
他们个个高大挺拔，端坐在雄健的战马上，宛如战神降临。头盔下，露出一双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目光坚定而深邃。
尤利安警惕地站起身，他敏锐的感觉到来者不善。
“你们是什么人？”
尤利安试图发动明晰术，却发现只有为首的两人信息一片模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隔着他去窥探。
“皇城，御前骑士。”
为首的两名骑士异口同声的回答。
他俩身着厚重的闪耀铠甲，那铠甲由精钢打造，上面雕刻着神秘的纹路，散发着冷峻的光芒。护肩宽阔而坚固，胸甲中央镶嵌着剑与火的徽章，熠熠生辉。
“你叫什么？”骑士看了一眼虚弱的女人，冷冰冰地问道。
他们手持锋利的长枪，枪尖闪烁着寒光。骏马高昂着头，气势磅礴。
其他骑士们迅速围拢在尤利安四周，手中的长枪缓缓指向他。
“我叫尤利安，是奥沙将军的人。”
尤利安眯了眯眼，默默将荆棘之剑的剑尖抵在女人的喉咙。
“大人，这灾厄祸乱帝都，已经被我制服了，斩下她的头，给陛下交差吧。”
“尤利安！我是十大御前骑士亚索，陛下说了，要活的！”
骑士将尤利安的动作看在眼里，忽然有些失态。
“亚索？”尤利安嗤笑，“我还永恩呢！”
“我叫亚恩，不叫永恩。”亚索身旁的骑士回答道。“尤利安，把剑放下，我们要带走她。放心，你的功劳我们会如实禀报。”
尤利安皱眉。
自己的预感没有错，这两人不想让这个女人死。
“我是奥沙将军的人，你们应该认识这把剑。”尤利安没有松口。
两兄弟对视一眼。
“你是谁？他为什么会把荆棘剑给你？”亚索质问道。
“我是尤利安。”少年如是说。
两兄弟再次对视一眼，眼底露出凶光。
尤利安看的真切，故意用剑挑开封在人偶师眼睛上的寒冰。
女人再见光明，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没有去看身旁的骑士，而是艰难的把自己赤裸的身体往尤利安的外套下蜷缩。
“别浪费时间了。”
亚恩忍不住看了女人一眼，然后果断拔出明晃晃的长剑，围在尤利安身边的骑士也步步紧逼。
“有意思。”尤利安嘴角微挑。
“住手！”
奥沙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同一时间，一条清晰的提示出现在尤利安的脑海中。
【击杀灾厄人偶师任务完成，机遇成功率提升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