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位的阔太

再次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朱狸接到了咪咪的电话。

咪咪是丁总的妻子，也是朱狸交往多年的好友。

当初关系也不是很密切，甚至一年中联络的次数也不会太多，但是某一天，咪咪突然打电话给朱狸，告诉她两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1.咪咪说自己搞定了丁艰。

2.咪咪说自己甩掉了华飞。

说真的，朱狸当时有点大脑缺氧。这两件事都非同小可，听咪咪的意思几乎是平行进行，互不干扰，似乎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宇宙级大事。

当时朱狸脑子里冒出来“一手遮天”和“翻云覆雨”以及“左右逢源”“声东击西”等几个类似的词。

先说说咪咪的为人。

坦白说，朱狸并不喜欢咪咪，咪咪是个极其喜欢装饰自己的人，出门从来都要浓妆艳抹，甚至连下楼买瓶矿泉水也要化半个小时妆，对外公开的照片永远都是艺术照，PS过的，光线调过的，侧面，或者仰望星空68度，据说这样会营造神秘感和复古气质。

最要命的是，咪咪告诉朱狸，她的家庭极其细化，从小没见过米饭和馒头，总是咖啡，面包，甜点以及牛奶。

朱狸一边耐心听着这些自己无法忍受的矫情的描述，一边把咪咪加入了“只能随便聊聊不必当真”的心灵目录中，因为有了这样的界定，于是朱狸也就变得宽容起来，即便有不适和不信，也化作善意的倾听，于是朱狸和咪咪变成那种表面上的朋友，不知道在咪咪那里是什么感觉，反正朱狸认为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在内心里接受咪咪这样的人作为自己的知心朋友的。

因为轻浮和虚荣，咪咪在男性市场比女性市场受欢迎一些，经常会有绯闻诞生，但是女性朋友没几个，除了朱狸，还有一个乌凉，不过乌凉整日像散仙一样，飘忽不定，行踪诡异，总似不在人间。乌凉和朱狸私下里有一次对于咪咪表述的真实性做了一点点讨论，讨论的结果是，她们普遍认为咪咪一直说谎，但是她的谎言没有什么伤害性，无非是女性的虚荣而已，伤害不到别人，所以也便不必过于认真，也就是说，乌凉如果心里有一个名单，咪咪也肯定是“随便说说不必当真”的名册中的不二人选。

咪咪最夸张的一个谎言是关于自己学历的。她号称自己13岁念大学，16岁硕士毕业，19岁经济学博士读完。

这种话曾经被无数人指出是说谎，按照咪咪自己的说法，往前推算一下，上学时间竟然要赶到婴儿期了。对此，咪咪的说法是，她三岁上学，早慧儿童，连续跳级直到19岁，灿闪闪的辉煌资历，曾经让她一度变成风云人物，当然，是充满公众质疑的风云人物。

但是，就像朱狸自己宽慰自己的，无所谓。

随便说说而已，何必当真，何必较真？虽然这确实令人觉得很不适。

就像你不小心吞了一直苍蝇，对面的人还问你是否反胃一样。

听着那些明知道完全是胡说八道的话，就如同正在咀嚼苍蝇，难受，恶心，反胃，却为了礼貌要保持微笑表示自己能够接受。

因为是闺蜜。

咪咪很年轻就嫁给了一个热爱艺术的吊丝，这位吊丝当年还曾经仰慕过乌凉，被乌凉冷冰冰拒绝后，辗转搭上咪咪，咪咪当时又风骚又妩媚并且寂寞，于是一来二去，竟然结婚了。

当然，结婚后，如果包装身世，学历和面孔一样，吊丝华飞被包装成“导演”“作家”“著名的学者”……

由于知根知底，咪咪倒是很少在朱狸和乌凉面前包装华飞，干脆就不提，只有意无意跟她们谈论夫妻俩的充足精神生活，比如说每天都给彼此写肉麻长信，每天都在一起谈论艺术，包括电影，绘画，文学等等，意在创造“波伏娃和萨特”这样的著名艺术情侣形象。

不过很快，著名的萨特华飞开始捉襟见肘，不仅工作无着落，生活也开始很窘迫，波伏娃咪咪于是以“热爱工作有追求”为名义，开始复出江湖四处找钱，而萨特华飞则理直气壮地躲到校园里去念了个什么专业，期间还搭上一名女学生，咪咪当然不是波伏娃，她习惯硬撑，但是也有平常妇人心，痛苦交叠之余，开始了无止境的艳遇生活，比她小10岁的男模，比她老10岁的名人，她是在收集男邮票还是在报复萨特华飞，无从得知。

然后她遇到了丁艰，丁艰有钱有权正好单身，咪咪一下就搭上了他，顺利上位，变成了“丁太”。

咪咪约朱狸在一个酒吧见面。

朱狸赴约，见到咪咪的时候，咪咪很夸张地，戴着墨镜，硕大丝巾捂住嘴巴，只露出两只鼻孔。

见到朱狸，咪咪一改往日倾诉婆的风采，笑不露齿，让朱狸一下子很难接受。

咪咪低声说，真的是低声，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

咪咪说：“朱狸，这一年，我经历了很多变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朱狸端详了咪咪半天，不觉得咪咪有什么变化，除了突然改变的腔调。

朱狸按耐不住八卦心，问：“怎么那么突然，丁艰？华飞？”

咪咪四处张望，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咪咪更加神秘地提醒朱狸：“声音小点，现在随时可能有人认出我。”

朱狸错愕：“为什么？”

咪咪说：“丁总影响力太大，做他的太太，没那么容易。”

朱狸还是不解，咪咪说：“四处都是瞄着丁艰的女人，上到女老总，下到服务员，谁不想嫁给丁艰呢。我现在可谓是众矢之的，稍不留神，会有被泼硫酸的危险。”

朱狸忍不住脱口而出：“不至于吧？”

咪咪转移话题：“丁艰就在隔壁，他故意躲起来不见人。”

朱狸问：“为什么？”

咪咪说：“说不清楚。”

朱狸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和丁艰在一起的？”

咪咪说：“搞定男人，就一招。”

朱狸更加好奇。

咪咪说：“扮苦情，装纯粹，倾吐心事。”

朱狸数了数：“这是三条。”

咪咪说：“错，这是一条，是一条线上的三个关键点，缺一不可。”

朱狸说：“那华飞呢？”

咪咪说：“离婚了。”

朱狸说：“那么快？”

咪咪说：“华飞早就是皮肤上的肉瘤，之前念他不扩散，留着观察，现在情势关键，只能一刀切除，不留隐患。”

朱狸“哦”了一声。

咪咪说：“华飞很识时务，我通知他离婚，他没吵没闹，蛮顺利的。”

朱狸说：“可是，一个月前，我记得你还带着妈妈和婆婆去台湾旅游？”

咪咪说：“是啊，站好最后一班岗，离婚前一天也要坐24孝好媳妇。”

朱狸无法理解，之前咪咪一直在营造自己好媳妇，好女儿，好妻子形象，有点肉麻，说起婆婆来，宛如母亲，冷血起来，又立刻把别人扫入陌生人行列。

咪咪突然吐口气，说：“我终于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

朱狸说：“你一直过着你很满意的生活啊。”

咪咪说：“不一样，我厌倦了做女强人，我现在每天住在别墅里，有宽敞的院子，有充足的阳光，有随时随便透支的信用卡，有人人羡慕的丈夫——朱狸，这才是一个女人应该有的生活！”

朱狸不知道该说什么，祝贺？有点辛酸，感慨？不合时宜，默默，又显得不诚恳。

咪咪使劲捂了捂嘴，低声对朱狸说：“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华飞，反正我也用不着了，我彻底告别过去的生活和过去的我了，现在我不是咪咪，现在我是丁太。”

说完，咪咪笑起来。

因为压抑，又因为得意，彻底的笑被压缩成阴沉沉的收敛的笑，这笑了又包含了心机，听上去很刺耳。

朱狸有点后悔来赴约。

甚至有点后悔来X市。

场面有点冷场。

咪咪诉说完自己的得意之后，朱狸因为没有合适的反应，两个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想走，又觉得不合适。

女人的话题永远是：爱情，过去，未来和坏话。

朱狸为了缓解尴尬的冷场，说起刚才遇到曹青的种种，夸张地表达了自己的厌恶之情，咪咪立刻回应：“这样的女人比比皆是，永远都上不了位，可怜的吊丝。”

临走的时候，咪咪跟朱狸说了自己的宏伟大计，年内要怀孕，为丁艰生个男宝，一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二来也算是扬眉吐气。

“必须是男宝”。咪咪满怀憧憬，又信心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