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剑名沧海一滴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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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有离别也有重逢

傍晚,一人在铁匠铺里四处转悠,似在找人。

一人悄然出现在那人的身后,歪着头,双手负背,半蹲着身子,一拍那四处转悠之人的肩膀。

魏晋猛然转头,只见眼前是一位相貌出众的少女。

“我爹他出去了,一会儿才回来,你先坐在这等一下吧。”那姑娘缓缓说道。

魏晋恍悟,眼前这姑娘是阮邛的女儿,阮秀。

魏晋没有说什么而是找了个椅子坐下,在等人期间,魏晋眯上眼感受着身体内的窍穴,一座窍穴内所积养的天地元气猛然收缩,突然他猛地呼出一口气,全身窍穴顿时变得更加稳固,下一个窍穴也隐约有破开封印的迹象,随即更加专注养神。

这是风雪庙独门的呼吸法,可稳固自身气血状况,利于疏通筋络,去除体内污秽杂质。

没过多久,魏晋睁开眼,阮邛也在这时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阮邛冷哼一声向锻造坊走去,魏晋抿了抿口水,起身也向那锻造坊快步走去,看这样子,今早的火气怕是还没消掉。

“我可有一事相求?”魏晋弯着腰,对着阮邛赔笑道。

“赶紧滚!”阮邛很不耐烦地对魏晋骂道。

要知道今早他们在追逐的过程中,已经弄坏了不下几座宝地,那些山水正神纷纷跑来向阮邛告状,阮邛也是头疼,只得无奈答应他们的一些要求,面对魏晋自然而然没什么好脸色。

“唉唉唉,你先别着急拒绝我,虽说这次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在你的地盘里杀人,但你也要明事理啊,纯纯是因为几个无名盗贼把主意打在我徒弟身上,我才替他还击的。”

“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说,你打架你把我那一整片的杏花树全部砍死作甚?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出现,今年我女儿少吃几顿杏花糕?到时候又得赖我……”阮邛孜孜不倦地对魏晋疯狂输出。

原来那时阮邛对于那些修士的死活丝毫不在意,他只是在看身后的杏花树有没有出问题。

到最后魏晋都忍不住堵住两边耳朵:“行了行了我赔你我赔你。”说着从口袋里丢出一个袋子。

阮邛一把接住查看,袋子里装有十枚谷雨钱,随即魏晋又把那一块精铁丢了过去,阮邛单手接住仔细端详起来。

“这铁轻盈无比,上面还附有道道神纹……”思考片刻再度开口。

“这铁依我看,应是那天外陨铁,简单来说就是天上某位大能把自身一丝神识融入铁块,才形成上面遍布的纹路,而这些纹路就是探究那秘法所在之处,估计后来又加入了什么秘法才使铁块轻盈无比,白气缭绕,不然这就是普普通通的铁块。”阮邛向魏晋解释道。

“怪不得有些熟悉,这上面的纹路我早年游历天下时见过。”魏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这东西做成法器就是那七境巅峰修士也对他无可奈何啊。”阮邛转身把他放在锻造台,拿起旁边的锤子“哐当”锤下,锤子在触碰铁块的一刻瞬间弹开。

台上的铁块不仅没有一丝破损的痕迹,还愈加熠熠生辉。

“寻常方式根本奈何不了这种铁块,只得用我阮家的独门锻造术。”阮邛对着魏晋自豪地说道,好像除了他,没人再动得了这铁块。

“我要给我徒弟做一把好剑,一定要好的那种,毕竟这是师徒的离别礼。”

“虽说倒悬山百年一遇的大战准备如期开始,但你真的要舍弃着一洲剑道气运,也要去往倒悬山?”

“无数仗剑者一辈子都想去的地方,剑道的终极就在那里,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去?”

“想想也是,对你这种剑痴来说,那地方是飞去不可,但对我来说,女儿便是一切,为了她……算了不多说了。”阮邛欲言又止。

“真是个女儿奴。”魏晋转身摇了摇头。

“对了,你什么时候收了个徒弟?啥时候开始自立门户了?”

“现在才知道?唉,说来也怪,在我心里有件事总过意不去,要是空有一身大本事却后继无人,你说最后有谁会记得自己,我知道比我强的人多了去了,但我还是想独自证求剑道,哪怕最后我死在路上,我也绝不后悔,因为有一个人能把我的剑数传承下来,这样我也死得心安理得。”说到这,魏晋不禁低下头,在一位陆地剑仙的背后,背负着远大的理想。

在跟阮邛交代好一切后,并道谢后,最后前往小镇的老街,街上一颗干枯的老槐树下拴着一头通体雪白的毛驴,毛驴见到主人,瘪了瘪嘴,好像怪他怎么这么久才来,但眼里对主人的热情丝毫不减。

“老伙计,久等了。”魏晋摸了摸毛驴的毛发,随即一跨坐到背上,扬长而去。

魏晋想了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先是前阵子受阿良指点破镜,后受阿良指使护送陈平安一行人,再到小镇收陈霖雨为弟子,想感慨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夜里,陈霖雨在梦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湖水表面,一袭白袍灰衣,迷迷糊糊,看不清脸,但他知道,眼前这人是魏晋。

“今晚我就要出发赶往倒悬山了,我已将你托付给东宝瓶洲的一位老熟人,他在宝瓶洲南边水符王朝的甘州山等你,需要你自己去找他。”

没等陈霖雨开口,魏晋再次说道:“我把风雪庙的呼吸秘法传于你,至于你能不能领悟,就看你自己了,切记,切勿对外人说半个字。”

接着,只见梦境之中的湖水里冒出许多金光小字,杂乱无章地飞来飞去,在过了一会儿才排序整齐。

一行字呈现在陈霖雨眼前:天地造化,万物皆明,天地同根,万物同源,取其精气,以身温养。

“十年之后,你我再相见,让我看看你的剑术涨了几分,够不够格与我一战。”说完,陈霖雨迷迷糊糊醒来,坐在床边,回味刚才的梦境。

仅仅只是见过几面,这位他人生中第一位师傅,为了追寻大道独自踏上征程,虽说还没混个面熟,但对于陈霖雨来说,师傅永远是师傅,不管到哪,那副充满浩然正气的身影他永远不会忘记。

窗外圆月悄然退下,随之而来的是东方升起的一轮红日,日过山头,日光缓缓照在魏晋的身上,一人一驴奔走在山地之间,这何尝不是种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