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祭江
05时26分。
春晓农场。
场长林伟打着哈欠,走出屋子,拍了拍隔壁屋的窗户,扯着嗓喊道:
“老刘啊!都几点了还没起来!别忘今天有大活!”
屋里头,睡眼惺忪的老刘无精打采的回道:
“没忘,就盼着这一天呢!”
林伟站在洗手台前刷牙,见饲养员老刘顶着黑圆圈出门,不由讪笑:
“我说老刘,你这一天天大晚上不睡觉的,躲在被窝里想老婆呢!”
“他妈的,都怪那几个畜生。没日没夜,叫个不停。整天想方设法的跑,我都想给它们炖了。”
“哎哎哎,说话注意点!那可是咱们大客户寄样的畜生!少了一只农场都要关门大吉!必须给当祖宗好生伺候好了!”
老刘挤上牙膏,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着:
“放心,照顾这些畜生比照顾俺闺女还认真。咕噜噜,呸。话说老林啊,这些个畜生也太聪明了,昨个儿有只鸡拔掉自己身上的毛,好像在摆字儿给我看。”
“啥子,掉毛了!不是让你捆好!”老林大惊失色,“掉几根毛,看得出来好坏吗!”
“放心,没几根。我明明捆的好好的,大概是钢丝质量不行,给啄断了。”
二人洗漱好,走到鸡舍门口,准备将鸡鸭打包上车。
岂料刚开门,迎面扑出来两只公鸡,爪子死死钩住衣领,对着两人的眼睛一顿猛啄!
“他妈的!”
老刘怒火中烧,孔武有力的大手捏住鸡头,作势就要往地上摔。
千钧一发之际,林伟及时拦阻:
“别摔!你他妈的,那可是一万块啊!”
“我险些瞎了只眼!”
老刘气不打一处来。
“别说这些废话了!还有几只跑了!快,快去抓!”
老刘把扑脸的公鸡关进笼子,抄起网兜:
“放心,一只都跑不走!咱们农场外有铁丝架和捕鸟网,别说是几只鸡鸭,哪怕凤凰也插翅难逃!”
果然没费多少功夫,四处逃窜的鸡鸭被逐一逮捕,关进车上的铁笼中。
林伟清点着数量:“2,4……怎么少了一只!快!快去找!”
“放心,肯定在附近的哪个草垛里藏着呢!”
两人兜兜转转,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林伟万分焦急时,忽然听到后头传来“咯咯咯”的声音。
一只公鸡,口中叼着张纸,小心翼翼从林伟的房间里走出来。把纸张丢到二人面前后,非常谨慎的跳到屋顶上。
“快抓住它!”
老刘没有照做,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他鬼使神差捡起地上的纸张,只见上面歪歪曲曲写着三个英文字母。
“SOS?见鬼了!老林,这只鸡在向我们求救!”
站在屋顶上的鸡频频点头。
“老林,你看到了吗!它能听懂咱们说话!妈呀,这还是畜生嘛!”
林伟脸色阴沉,抄起网兜:
“老刘,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畜生怎么能听懂人话?人是人,鸡是鸡,别搞混了。赶紧的,该上路了。”
“咯咯咯!”
公鸡猛烈煽动翅膀,试图逃离。
不过网兜终是快它一步。
“逮住了!看你还往哪跑!乖乖认命吧!谁让你是鸡呢!不服的话,下辈子再投胎当人吧!”
“咯咯咯!”
“老刘,别愣着!快点打包好装车啊!客户还等着送货呢!”
“哦。”
半小时后,三只公鸡,四只鸭子,一头羊,全部被打包进车。
老刘内心隐隐不安,因为他看见被关进笼子里面的动物在默默垂泪。
他似乎有点明白,为何前几任饲养员都辞职不干了。
这儿的动物,好像有点儿邪门。
两人做好准备,坐上货车,离开农场没开出去几米,被横停的一辆轿车挡住了去路。
老刘不停按着喇叭催促,然而对方司机却只是把车窗摇下,伸手比了个中指。
“他妈的!把车停大马路上还有理了!”林伟操起扳手,准备出去理论一番,结果还没完全下车,就慢慢退了回来。
老刘转头一看,林伟的脑袋上顶着把枪。
……
烈阳当空,闽江水口。
红头法师张义真独登祭台,举目远眺,见安澜清波风光好,白鹭翱翔乐逍遥。
四周彩旗飘飘。
张义真的神情有几分恍惚:
“这是第几次江祭了,我还有多少年头可活。临水夫人啊,你何日才能苏醒。尘劫有尽,我命无穷。六道空洞,众善飞升。难道是我理解错了?今日若是不成,必须问个清楚才行……”
思索间,敲锣打鼓声响起。
陆陆续续有宾客、善信抵达,眼瞅着吉时已到,活祭品却仍没有送达。
张义真招呼弟子:“三牲呢?”
“刚打电话催了,说是路上遇到堵车。不过也差不多快到了。”
“恩,那不等了,先开始吧。”
“好。”
乐声起,张义真焚香礼神。
六位头系法巾,扎神额,穿绿袄,挂长裙,跣足的红头法师开始在场地中间摇铃起舞。
闾山派本的起源是巫族,俗称萨满,为此他们的舞蹈颇具观赏性,引得众宾拍手称快。
见氛围烘托得差不多,张义真抬手,示意声乐舞蹈暂停,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时维七月,岁次壬寅,清风舒畅,天瑞地祥。我辈后生,虔具香花醴酒,献祭于江畔,瑾怀临水夫人万岁之圣德,兼祝榕城千秋之安康。辞曰:汤汤闽水,潺潺漪柳。沐日濯曰,清涟明滟。润养省府,泽荫闽都。桑梓沃饶,胤嗣丰衍。适值盛世,九鼎康泰。仓廪既足,民智亦开……”
台下看客窃窃私语。
“不愧是得道高人,说的就是好啊!”
“是啊,闾山这几天可是蒸蒸日上。”
“传统文化发扬光大,好事啊!”
然而闾山其他红头法师,皆面露紧张之色,江祭公文都快念完了,运送三牲的车怎么还没到?
这要是耽误事了,后果谁都负责不起!
“……今我后生,临江仰止。礼敬竭诚,惶然致至。醇醴薄酒,络绎纸舫。瞩望烟波,遥寄思怀。行文禳祭,伏惟尚飨!”
张义真放下祭文,不见左右子弟抬上三牲,正感疑惑,却见远处道路飞驰出一辆货车。
“来了!来了!”
红头法师正欲松口气,谁知货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朝着祭台直愣愣撞来。
“不好!”
待到有人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嘭的一声巨响中,
高高搭起的祭台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