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上）
秋风萧萧，细雨绵绵，天空好似在低声哭泣，每一滴雨都试图想要激起人们心底的苍凉。
深夜医院天台的风很大，小女孩目光呆滞，稚嫩的脸庞却看着心事重重，她还差最后一步，就能彻底和这个世界永别。
桑宁却及时出现，将她抱入怀中，待到安全的平地，才将其放下。
小女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眼含泪花：“你是来带我离开这个世界的天使吗？”
桑宁半蹲，手轻轻搭在小女孩的双肩，眼中满是心疼：“那尔小朋友，你才十二岁，怎么会想不开呢？”
独角从远处走来，笑着说道：“可以和哥哥姐姐说一下吗？”
那尔放下防线，桑宁和独角一起进入那尔的回忆之中。
“那尔，我这有包凤爪，吃吗？”女孩眼神深邃，扔了一包鸡爪在那尔课桌上。
那尔慌乱地看着眼前的鸡爪，有些不好意思，自然地咽了咽口水。
女孩将头凑近：“吃吧，知道你这个土包子没吃过。”
“谢谢蜜儿同学。”那尔怯生生地说道，眼睛不敢直视蜜儿。
蜜儿轻笑一声，满是不屑：“土包子。”
第二天是周六，那尔不用去上学，醒来后，浑身乏力，躺在床上玩着手机，母亲一大早就出门打麻将了，家中没有一个人，餐厅桌子上的豆浆油条早已凉透。
待到中午，太阳高高挂在空中，那尔腹部一阵绞痛，狂吐不止。
那尔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拨打电话给自己的母亲。
“妈妈，我好像快死了。”那尔虚弱地说道。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片嘈杂的麻将机声，紧接着是母亲刻薄的回应：“兔崽子，你是欠打了！”
“你家小孩给你打电话了？”一个打牌的阿姨关切问道。
那尔母亲一边洗牌，一边骂骂咧咧说道：“威胁我想自杀呢，又给我整这出，就是我给惯的。”
“诶呀，这你得赶紧回家呀。”阿姨们纷纷说道。
“没事的，你们不要小题大做。”那尔母亲对着阿姨们说完，转头对着电话说道，“尔尔，晚上给你带你喜欢吃的菠萝包。”
那尔眼角滑落一滴泪，将电话挂断，陷入昏迷。
晚上六点，那尔母亲方才到家，哼着小调，带着各种各样的菜。
“兔崽子，有菠萝包吃噢。”那尔母亲一边换鞋，一边喊道。
屋内迟迟未等来回应，那尔母亲感到不妙，迅速跑到房间，看到处于昏迷中的女儿，惊恐万分，马上拨打电话给孩子父亲，却怎么也打不通，便赶紧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救护车上，那尔母亲不停痛哭流涕：“死闺女，你咋就这么想不开！”
此时，那尔父亲的电话打过来，语气很是不耐烦：“臭婆娘，什么事？”
“你女儿死了，你都不接电话，你怎么不去死啊，天天就知道吃喝嫖赌!你怎么不去死啊？”那尔母亲大声喊道。
“你说什么？你们现在在哪？我现在马上过来。”那尔父亲立刻说道。
“女儿死了，我也跟着去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还有那个狐狸精！”那尔母亲嘶声裂解道。
“你们在哪里？”那尔父亲喊道。
“第六医院，来见我们最后一面吧！”那尔母亲泪流满面，绝望说道。
电话被挂断。
车上的护士都同情地看着这对母女。
待到医院，那尔被送进手术室洗胃，那尔母亲坐在手术室门口惴惴不安。
尔父终于到场，尔母气势汹汹走上前拽住尔父的衣领：“你还知道来？你心里没这个家，干脆我们全死了算了！”
尔父眉头紧蹙：“尔尔怎么了？”
“想不开啊，小小年纪就会喝药自杀，现在在手术室抢救。”尔母哽咽道。
“你打她了？她怎么会想不开？”尔父厉声说道。
尔母瞪大眼睛，用力推尔父，尔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无语地看向眼前的女人。
“你疯了？”尔父凶道。
“我是疯了，我女儿要是死了，我就杀了你！”尔母愤怒地看向尔父。
尔父不想再理会眼前的疯婆娘，坐在手术室门口，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抱头痛哭。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结束，护士推着那尔出手术室。
尔父大步流星走上前，心急如焚：“我女儿没事吧？”
“已脱离生命危险。”护士说道。
尔父松了口气，嘀咕道：“那就好，那就好。”
待到那尔再次睁开眼，已是第二日的晌午。
“你哪里整的过期的凤爪，医生说你食物中毒。”尔母严厉说道。
那尔头扭到一边，不说话。
“别人都要你的命，你还不说话？”尔母黑眼圈很重，眼球上布满红血丝。
那尔嘴角紧闭，再次合上眼睛。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那尔脸庞，那尔瞪大眼睛，满是不服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隔壁病床的老奶奶看不下去，赶忙下床，阻止道：“有什么事好好说，打孩子干什么。”
“你今天必须告诉我那个过期的凤爪是哪里来的！”尔母怒目圆睁，威胁道。
“地上捡的，我不想活可以了吧！”那尔眼含泪花，紧抿下唇，倔强地说道。
从回忆走出，来到现实。
泪水在桑宁眼中打转，桑宁摸了摸那尔的头：“姐姐不是带你离开这个世界的天使，和姐姐走吗？姐姐这，没有委屈。”
那尔果断点头。
独角拉住桑宁的手腕：“飞猫，你确定吗？”
桑宁弯腰对那尔说道：“尔尔，在这里等姐姐一下，我和哥哥去那边谈点事情。”
那尔缓缓点头。
桑宁拉起独角的手腕，走向远处。
“我们一直在依赖神明的力量试图去抚平这世间的不公、悲哀、愤慨等负面的东西，但现实中，他们也都只是吊着一口气活着，并不幸福，我想不公更应该得到法律的审判，得到大众的关注，就像我和你在一起应该是我们自己的意愿，而不是神明的希望，虽然走入这些人的现实世界这件事会很麻烦，但我想试试。”桑宁语重心长说道。
“可是……”独角犹豫不决。
桑宁拍了拍独角的肩膀，认真地看向他：“别可是了，我们终将要和神明对抗，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在此之前，我们最好试试看，在现实中我们能有多少力量去和那些绝望的人一起对抗世间的悲剧。”
独角眼神坚定，用力点头说道：“好！”
“小家伙和我都住你家。”桑宁笑道。
“好！”独角一口答应道。
秋天落下的叶厚厚堆积在草坪上，好似一床被子，让土壤温暖肥沃，生命不息，暗暗和这寒凉的季节做着对抗。
桑宁走上前，拉起那尔的小手：“我们一起回家吧。”
“嗯。”那尔稚嫩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