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国王太年轻
瑞卡德伯爵的帐篷位于军营中央。
不同于那些南方领主们大多喜欢丝绸，他的帐篷是厚重的黑色帆布，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子朴实和坚韧。
以及对寒冷的警惕与畏惧。
感觉到门帘掀动，伯爵放下了手中信件，看着走进帐篷一脸倦容的艾德，眼神中不禁露出了一丝疑惑，问道：“怎么样？休息的好吗？”
他感觉艾德此时的状态，并不像是寻欢作乐回来了。
看那双眼中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杀意，更像是千里追踪，去索某人的命了。
“感谢父亲的挂怀，休息的还好。”
艾德低头回应，他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很差，不像是刚刚从女人怀里爬出来的样子，所以，藏一藏也是应该的。
“嗯。”
瑞卡德伯爵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沉吟着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父亲与儿子之间的对话，有时候并不怎么亲昵，而且需要斟酌。
帐篷也因此陷入寂静之中。
艾德的脸上镇定无比，不过，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便宜老爹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毕竟，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为卡史塔克家族服务了很多年的老人，有些人的家庭干脆在卡霍城生活了几辈子。
这要是通个风，报个信，也不算什么意外的事情。
只是，发生这种事情，忠诚度里那个缘由，也不给自己一个提示吗？
有了。
这要是问起来，自己就说席恩在之前的战斗中冒犯了自己，心中不忿，所以追上去把他杀了。
按照自己这位便宜老爹的性格，估计也不会追究自己，更不会揭发。
这边艾德已经想到了理由，瑞卡德伯爵却出言打破了这份沉默。
“艾德，我听说，罗柏.史塔克给了你一个叫做御前顾问的身份，有这回事吗？”
“啊？有的，父亲。”
听到这个问题，艾德轻轻松了口气，相比于白天里发生的事情，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在前面那两场战斗中表现的还算不错，也有可能是为了补偿我们，几天前，罗柏喊我去奔流城为接下来战斗计划提些建议，我说了一些看法，他还挺满意的，最后给了这么一个身份。”
艾德简略的诉说了一下过程，其他的没有提起。
“嗯。”
瑞卡德伯爵点了点头，他也是听布林登爵士提了一嘴，“黑鱼”对自己的儿子那是丝毫不吝啬称赞之语。
说是北境难得一见的聪慧人物。
只是，这并不代表着就没有坏处，尤其是对卡史塔克来讲。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出口说道：“艾德，无论罗柏.史塔克给予了什么承诺，都不要忘记你的弟弟尸骨未寒，在战场上看见任何一个兰尼斯特，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杀死他们，为托伦报仇，就像你干掉佛勒.普莱斯特那样！！”
原来自己的便宜老爹是在担心这个？
搞清楚之后，艾德心神大定，点头承诺道：“我会的父亲，而且，我打探到一些消息，这次罗柏的主要目标就是史戴佛.兰尼斯特训练的新兵，另外，听说马丁.兰尼斯特也跟在史戴佛的身边做侍从，那是凯冯.兰尼斯特的嫡子，威廉.兰尼斯特的兄弟。”
“到时候，战斗一旦开始，史戴佛.兰尼斯特交给您来处理，而马丁.兰尼斯特则是由我来搜捕，尽量不留一个活口。”
这场战斗的结果，理论上来讲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肯定是大获全胜。
如果留下活口的话，根据领主与国王之间通用的潜规则，重要的俘虏肯定要被罗柏.史塔克要走。
即便瑞卡德伯爵梗着脖子不交。
凯特琳夫人也会想尽各种办法，磨破嘴皮子让他们交出来，然后去换回自己的两个女儿。
这个女人做的出来。
真想要复仇，直接在战场上杀了就是最好的选择。
省的被什么荣耀，什么原则，逼逼赖赖的给缠上。
“好。”
瑞卡德伯爵憔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欣慰，他之前还认为自己的儿子，已经与罗柏.史塔克站在了一起，而放弃了家族仇恨。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他露出了些许慈爱的笑容，说道：“艾德，你刚刚回来，应该还没有吃饭吧，留下陪我一起？”
“嗯。”
艾德点点头，拉过椅子坐在了便宜老爹对面。
怎么说呢。
作为儿子来讲，陪父亲吃饭即便是有正当理由也是不能拒绝的。
除非两人的关系已经十分僵硬，到了相互容忍不下的程度。
即便是在几乎全员恶人的维斯特洛，这种情况也是不多见啊。
没过多长时间，服侍伯爵大人的侍从们，就端来一整根涂了蜂蜜和丁香的烤羊腿，还有塞满了胡萝卜、培根和蘑菇的鹿肉派，以及一小桶有着浓郁泡沫的啤酒。
北境的食物，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极其类似，粗犷、简单、饱腹感十足。
从美人市集回来之后，艾德一觉就睡到了下午，醒了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回来了，也确实没有吃饭。
他伸手撕下一整条冒着热气的羊腿肉，吹都不吹就扔进了嘴里，接着拿起鹿肉派大口吞咽了起来，紧接着灌下一口啤酒，恢复一下口腔温度。
居然是甜的，里面好像还掺了蜂蜜。
有机会的话，去君临城尝尝那些大厨们的手艺，据说，每一道菜都还要配上专门挑选出来的葡萄酒佐餐，才能感受到最好的口感与层次。
北境的厨子，还是过于单调了些。
瑞卡德伯爵随便吃了一些，就放下了刀叉，然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大快朵颐，吃光了桌子上的所有食物。
他笑了笑，叮嘱了一句：“艾德，今晚回去之后准备一下吧，我们两天之后就要出发，作为先锋前往金牙城执行侦查任务。”
酒足饭饱的艾德，听到这句话之后眉头一挑，心想便宜老爹和罗柏.史塔克的关系好像缓和了很多啊。
否则，这种极为关键的任务，北境之王压根不可能交给卡史塔克家族来完成！
看来自己只是活了下来，就已经改变了相当多的事情啊。
最起码便宜老爹的怨气没有那么大了。
“好，父亲，我这就回去准备。”
说完，艾德将杯里残存的啤酒一口气喝光，用袖子擦了擦嘴之后，抬脚准备离开营帐，身后传来了伯爵意味深长的话语。
“好好做，艾德，知道吗，你要好好做。”
艾德感到有些疑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回头施了一礼，说到：“我明白。”
说罢，离开了帐篷。
外面，阿贝尔和迪塔.卡兰德就等在外面，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其实他们也在害怕白天做下的事情被老伯爵追究，看到艾德之后，双双呼唤了一声。
“少爷！？”
“没事。”
艾德摇了摇头，对两人说道：“告诉其他人，尽快做好战斗准备，两天之后我们就要出发。”
“好的，少爷。”
听到有了作战任务，阿贝尔和迪塔.卡兰德倒是安心了下来，这就说明杀死铁种的事情，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至于以后。
时间能够磨灭一切痕迹，就算被翻出来，谁又能知道是自己三人做的？
真当这个世界有绿先知啊！
看着安心离开的两人，艾德摇摇头向着自己帐篷走去，这几天又是藏匿身形，又是赶路，又是思考种种手段和种种后果，脑子简直就是累到不行。
回到自己家的地盘，他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两日后的上午。
奔流城外。
骑在马上缓步前行的艾德，看着逐渐远去的黑底白色日芒星，无奈叹了口气。
此时，他内衬一身黑色锁甲，外面是佛勒男爵的板甲。
这件战利品除了调整过体型之外，被骑枪捅破的缺口也用铆接技术进行了缝补，整体涂成黑色，中间画着一轮白色日芒星。
此时此刻，艾德真的很想跟着便宜老爹，去杀那些兰尼斯特家的斥候，试一试自己的魔法到底有多大威力。
可惜，一大早他就被罗柏.史塔克派来的小琼恩给留下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卡史塔克家的骑兵越行越远。
“艾德，席恩死了。”
身旁，国王低沉的一句话，将他从惋惜中扯了回来，也吓了一跳。
两人位于队伍最前方，距离最近的人是布林登爵士，不需要担心谈话泄露。
他定了定神，抬眉瞪眼露出了惊讶表情，按照自己早就想好的应对说道：“席恩？那个铁种？这怎么可能！”
那个勾引席恩的少女，本来就是艾德故意留下来的，为的就是把席恩可能身死的消息快速送回奔流城。
这一点，他相信杰森伯爵可以办到，并且会进行保密。
但凡是个正常点的领主，都知道铁种在临冬城代表了什么，死了又代表了什么。
同时，艾德又把席恩烧了个面目全非，以免被其他闲杂人等窥探到这个消息。
他认为，海怪也就是巴隆.葛雷乔伊，还是在乎席恩这个儿子的。
因为在铁种文化里，女性地位太低太低，甚至不如维斯特洛这边，他的女儿虽然出色，但是真登上王位的话，肯定会引起一系列的动荡。
铁群岛没有女王的先例。
巴隆是王，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理应考虑这些事情。
不过，艾德也不会认为巴隆会因为席恩就彻底放弃入侵北境。
这种想法太幼稚了。
这个鱿鱼老怪应该会等，虽然能等多久还是个未知数，但时间对于现在的北境非常宝贵，多一天，就是一天的好处。
只是，艾德没想到罗柏.史塔克居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情，而且还这么快。
“是啊，虽然不可置信，但是杰森伯爵送来了信件，说自己已经掌握了准确信息，称死者就是席恩无疑，他已经做了保密工作，目前分析是西境那些逃兵们干的。”
罗柏.史塔克听到此事之后，也是非常惊讶。
他派席恩.葛雷乔伊返回铁群岛谈判，本身就是一件机密，知道的人很少很少。
不太可能是敌人得到消息，特意进行截杀。
但是被逃兵杀死，也是一件怪事。
被击败的溃兵身处敌境，居然不想着逃命，竟然反其道而行北上美人市集，在那里恰好杀死了自己的使者，还烧成了焦炭，这很难让人理解。
“这样吗？”
艾德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休息的时候，听说有几支商队跟着押送俘虏的队伍一起前往了海疆城，或许那些西境逃兵就混在其中，又发现了席恩的身份，知道他是陛下重要的帮手，所以才痛下杀手吧。”
罗柏.史塔克诧异的看了一眼艾德，心中有些惊讶。
目前，他、布林登爵士还有写信而来的杰森伯爵，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是啊，事情的真相或许真是如此。”
年轻的国王叹了口气，随后询问道：“艾德，现在我有个事情需要和你商讨一下。”
“如今，席恩已经死于非命，那我要不要写封信告诉他的父亲，然后继续与对方商讨结盟的事情呢？”
听到这句话，艾德直接就瞪大了眼睛。
这绝对不是伪装，而是真真正正的惊讶。
作为国王，怎么可以蠢到这种程度？？简直不像个封建时期的城堡领主！！
随即转念一想，罗柏.史塔克之前就不顾自己母亲的阻拦，做出了让席恩返回铁群岛这种肉包子打狗的事情。
现在肉包子死了，写信通知一下家属，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意外。
不过，自己必须要阻止这种事情。
不然的话，席恩就白死了。
“陛下，我知道您与席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不过，席恩是席恩，他从小接受公爵大人的教导，早就已经脱离了铁种的生活习惯，自然愿意与我们和平相处，并且帮助我们。”
说道这里，艾德停顿了一下，稍稍组织过语言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巴隆大王却是彻彻底底的铁民，眼眸里满是无情、灰暗、暴虐与残酷的大海。”
“他们信奉所有一切都要通过支付铁钱来获得，脑子里只有掠夺和厮杀。”
“现在，您没有了席恩作为说客，再考虑到派克城曾经与临冬城发生的战争，那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相反，巴隆.葛雷乔伊得知唯一的儿子已经死去之后，很可能会陷入癫狂，直接率领舰队攻击北境，用铁与血来宣泄自己的怒火。”
“其他事情暂且不提，布兰如今身体抱恙，瑞肯也才不到四岁，即便是有罗德利克爵士与鲁温学士的帮助，恐怕也很难应对铁群岛的全面入侵。”
“所以，我的建议是既不能写信给巴隆，也尽量不要让人知道席恩已经死了，应该派人散布消息混淆视听，对外宣称您的养兄正在执行秘密任务，所以，才消失于众人的视线之外。”
艾德的一大段话，让罗柏.史塔克陷入沉默之中。
他不傻，只是没有接受过与政治相关的教育，其实他爹也没有。
再加上碰到事情之后想的太少，有些短视，只能看到最最表面的那层东西，从而忽略了潜藏在其中的危险。
再加上年纪轻轻就成了国王，肩膀上的胆子极重，心里压力又大，处理事情的经验又很少。
简单形容一下，就好像即将面临高考的高中生一样，面对母亲居高临下的安排时心中满是叛逆，最终梗着脖子派出席恩作为使者。
十几岁的少年，性情大多如此。
此时，在艾德委婉的提示下，再加上担忧兄弟的安危，很快也就醒悟了过来。
同时也想到了巴隆.葛雷乔伊，可能会采取的军事行动。
自己为了父亲，能够召集封臣南下与铁王座对抗。
那么巴隆.葛雷乔伊自然也会为了唯一的儿子，聚集起自己的舰队报复北境。
席恩的死，史塔克家族怎么说都逃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罗柏.史塔克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眉头紧皱的说道：“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马上安排人去做，并且派出渡鸦，让留在北境的守军注意铁群岛动向，做好铁民大规模入侵的战斗准备。”
“陛下英明。”
艾德点头表示赞同，然后闭口不言，感觉自己完成一件好大的事情，然后功成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