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失算
傲来国皇子表情变换，目光凝重地问道：“这与大人所听到的故事有何关联呢？”
邓太公摇摇头道：“一开始我未能发觉有何不对，甚至觉得是村民有意纵容火灾发生，直到听说昨晚那几个村落之中竟是空无一人，我这才惊觉不对。”
“那两个孩子觉得，那些村民很可能参与了纵火的举动。但我却认为，这是有人故意诱导。”
邓太公的眼睛在烛光下隐隐发亮，烛火却无风自动，映照出两个不断颤抖的影子。
这个老人笑着说道：“昨天晚上，有人发现那小猴子的父母携带干柴出现在王家宅邸附近，于是便想当然地以为，这是那对猴父猴母刻意报复，纵火行凶。”
“可若不是他们纵火呢？若那对猴父猴母也和小猴子一样，是被莫名其妙送到那里的呢？”
在傲来国皇子惊讶的眼神中，邓太公缓缓说道：“昨晚的事情很可能是这样的。”
“猴父猴母莫名出现在王家宅邸之中，手忙脚乱，心中惶恐。但却突然发现，整个宅邸中竟布满了干燥的柴火。”
“如今这般季节，空气本就干燥，极易生出火烛。再加上他们又发现宅邸中的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睡之中，于是知道当年齐天大圣神通的两只猴子，理所应当地察觉到，有人要对付王家，甚至察觉到了要陷害他们。”
“他们本可以扭头就走的，最不济，也可以出去求助。但某件东西让他们打消了这个主意。”
邓太公微微压低身子，盯着傲来国皇子的眼睛，平静地开口道：“也许那是一根损坏的金簪，代表了他们的孩子。背后之人试图用类似的方式，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在这片宅邸之中。”
“于是乎，为了寻找自己的孩子，那对猴父猴母开始挨个屋子搜寻。在那之前，他们必须搬开院中堆满的木柴，也许是因为他们所在的位置木柴尤其之多，几乎将房屋淹没。所以他们必须将木柴搬到门外。”
“就是这一幕，被某个算好了时辰，一定会出现在那里的村民发现。他们自然知道王九亭做的好事，于是自然以为两只大猴子是想放火。”
“乡下老人，自然不敢和健壮的大猴子正面冲突，他也许试着到另一边叫门，但却无人理睬他。于是便回乡叫人。”
“幕后之人算的明白，猴子不能被烧死，否则在火场中烧成灰烬，就变成了死无对证。于是乎，那小猴子醒了，火焰烧了起来。”
“猴父猴母知道自家孩儿无事，便可以从偏门离开，而这一幕将正好被匆匆赶来的乡下老人们看得分明。猴赃分明，当场抓获，赖无可赖！”
“若是他们再试图逃跑，那还可以顺势意外杀死几个老人，效果更好。”
“这方法低级且下贱，毫无风度，满是破绽。幕后之人本应做得更好，但他不能再等了。”
“于是乎，意外果不其然地发生了。”
邓太公叹了口气，没有立刻说下去，而是转过头望着烛火，呆呆出神。
傲来国皇子连忙说道：“邓大人，怎么不说了？可是觉得冷了？”
“冷……”邓太公点点头笑道：“殿下，老臣年老体弱，身上发寒，并无大碍。更何况此时此刻，老臣心中火热，也就不惧严寒了。”
傲来国皇子疑惑地看着他，还没等他问话，邓太公便继续说道：
“这意外很是有趣，本该逃走的猴父猴母却没能逃走，反而身陷火场，周围满是细密的灰烬。尸体被烧焦，但和其他尸体不同，还依稀能辨认出猴子的模样。”
“殿下，若老臣猜得不错，昨天晚上，当猴父猴母发现自己孩子尚且安全之后，他们做出了一个让幕后真凶万万没有想到的决定。”
邓太公咧开嘴角，豪迈地笑道：
“他们决定救人！”
“在这刚刚殴打了他们的孩子，侮辱了他们的尊严的人家中，在那片熊熊燃烧的火场里面。他们决定救人！”
“他们没有去迁怒于那些无辜的下人婢女，反而努力想要搬走柴火，堆在周围，以火灭火，给他们争取出救人的时间。”
“但是他们没想到，这火非凡火，燃烧的速度极快，直接点燃了他们。”
“猴父猴母在火焰中挣扎，那燃烧的形体，隔着火焰望去，与人类近乎别无二致。于是匆忙赶到的老人们也决定救人！”
“他们的体力不足，不可能跑去河边引水。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打开缺口，让那两人逃出来，再以土灭火。这个举动没能奏效，却成功让猴父猴母跑到了火场的边缘，以至于他们的尸身没有直接被烧成焦炭。”
邓太公仰天大笑道：“殿下啊！那幕后之人苦心孤诣，算尽了人与猴心中的仇恨与不堪，却没想到，真正丑陋不堪的，恰恰是他这高高在上的仙神！哈哈哈哈……”
“殿下，何其可笑？为何不笑啊？哈哈哈……”
在邓太公刺耳的笑声中，傲来国皇子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且愤怒。
“哈哈哈……咳！”
邓太公终究是老了，笑得太过用力，以至于不小心呛到了自己，连忙伏在窗边咳了两声，这才回过气来。
他望着表情阴沉的傲来国皇子，洒然笑道：“我认得马忠，他是个忠臣，只是脑子不太好使，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这样的人，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怎么会私自动用军队，包围石猿山呢？”
“所以，一定是有一个位高权重，能让马忠毫无怀疑的人下了命令。”
“殿下，您这套把戏，着实不太高明。”
傲来国皇子冷冷地看着这个老人，片刻后，突然笑了出来。
“好一位邓太公，我倒是小瞧了你。”
“您何止小瞧了我。”邓太公笑道。
“您太自负，太瞧不起我等凡俗之人了。就在你我说话的功夫，那只小猴子应该已经到了石猿山上。”
“那些猴子会忍到他们的小圣爷爷回来。至于军队，若是老臣所料不差，那位小圣爷爷走时定是留下了后手。”
“只要你们这边真的动了刀兵，那位小圣爷爷立时就会收到风声，赶回来将你碎尸万段。所以你才一定要等到猴子们先动手。到了那时，你才有转圜的机会。”
“可惜呀，这个机会，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