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地火
王家庄子,原本显赫的王九亭府邸已经完全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就连一根柱子,一片残瓦都没有留下。
让人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的大火,才能在一夜之间将偌大的宅邸烧成这副模样。
傲来国国王派来的大臣名叫邓太公,已是花甲之年,但精神矍铄,做事认真。到此地的第一件事便推辞了当地官员的宴请,来到现场勘察。
因为烧得实在过于干净,邓太公看得眉头皱起,当即低下身子,抹了一把地上的白灰。
入手细腻,白灰下的地面都被烧得结了块。
邓太公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那副苍老的身体像是一下子被充起了气。
他又起身走访起周围的村民,所有人对昨晚的记忆都惊人的相似。
一开始什么都没发现,直到火光冲天,他们才猛地发现王家宅邸起了大火,连忙打水去救,可匆忙之间,哪里能扑灭那种大火,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府邸之中的人被活活烧死。
大火烧了一夜,直到将整个王家府邸烧成一片白地。
他们上前搜寻王家人的尸体,却只在侧门的位置发现了两只被烧死的猴子,其他的都已经化作了焦炭。
邓太公的眉头皱的更深,他招呼起随行的随从与捕快,自顾自地向着河边走去。
一旁的随从问道:“太公,可是此案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就没有不蹊跷的!”邓太公面无表情地说道。
“寻常火起之前,必然有烟。可直到火光冲天,都没人看见烟柱。”
“寻常大火,想将这么大一座宅邸烧成完全的白地,至少需要烧上好几天。一夜之间,怎么可能烧得这么干净?”
“宅邸之中的尸体都被完全烧成了焦炭,偏偏那两只猴子还能辨得出形貌。若它们真是放火失手,那这火应该是从它们身边先燃起,应该烧得比其他人更干净才对,怎会如此?”
“这么大的宅邸之中,必有存水,预防失火。也会有巡夜的家丁,隔断的走廊。不可能直接全部烧起,至少也该让人听见失火的锣响呼救,可直到火光冲天也没人发现不对。”
邓太公越说脸色越难看,最后压低了声音,冷冷说道:
“这火不像是凡间火,倒像是从地下钻上来的。”
随从闻言脸色大变,连忙低头轻声问道:“太公,可要将此事告知陛下?”
邓太公沉思片刻,无声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周围的捕快和不知何时围拢而来的民众,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明显。
其实他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
村落之中想要灭火,从水井中打水是绝对来不及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从河中取水,由人力传递,尽力灭火。
王家府邸周围也只有这一条河。
可从村落到河边的路上,竟连一个脚印都没有,干净得令人心底发寒。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昨天晚上根本就没人救火,从村民到捕快,从邻居到远亲,所有人都默契无比的,眼睁睁地看着王家府邸被烧成一片白地。
对邓太公来说,这件事背后可能代表的事实,远比地火翻涌更加可怕。
“此事先不要说出去,我在这里做做样子,你马上赶到石猿山,去找殿下,告诉他我们在这里发现的一切。”
邓太公看向东边的太阳,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太阳格外刺眼,照在身上也没有任何温暖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心底发寒。
随从立马领命,趁着人多眼杂,悄悄落后几步,转身便钻进了路边的灌木,飞快地跑向石猿山。
……
石猿山上,崩巴二将军不得不被军队看管,石猿山上的猴子们没了头领,乱作一团。
好在还有那些当年跟随过齐天大圣的猴子们,暂时将其余猴子都组织了起来。
到了正午,傲来国的军队中送来了所谓的食物。
那是几个大木桶,里面盛着某种糊状的东西,像是用米糠、谷壳、还有其他不知道能不能吃的玩意儿一块熬出来的,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馊味。
猴子们炸了锅,想要去军队那边讨个说法,但还没来得及下山,就有十几个箭矢飞了上来,定在地上,挡住了猴子们的去路。
猴子们手无寸铁,纵是会一些小法术,此时此刻,也难以冲破军队的包围,更不可能将其他猴子一并带出去。
猴子们喘着粗气,却想起了孙履真的嘱托,无声地分起了木桶里的馊食。
忍!只要能忍到小圣爷爷回来就行!
抱着这种希望,猴子们将山间的嫩叶草籽采来,混在馊食里,总算是能入得了口。
吃着吃着,突然有猴子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他们说,那猴父猴母被烧死了。那小猴子呢?谁看见那小猴子了吗?”
众多猴子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看见那只小猴子。
提起了它,众猴子却又忍不住想到,这一家猴子是怎么莫名其妙从山上消失的?
石猿山上巡夜的猴子可都是当年跟随过齐天大圣的猴子,活了数百年,武艺精湛,经验丰富,甚至还会一些当年大圣传下来的法术。
那一家不过寻常猴子,就是比起山下的士兵都有所不如,他们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就在山上消失了。
众多猴子互相对视间,都隐隐有了猜测。
有人在背后搞鬼!
一念及此,几只大猴子当即就要下山通知崩巴二将军,但远远地就瞥见山下的军队已经摆好了拒马,架上了强弩,正对着山上,随时准备射杀下山的猴子。
大猴子们急得抓耳挠腮,可就在这时,军营的另一头,一个毁了容的年轻女人带着一个被床单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来到了军营前。
守门的士兵将她拦下,却看到这女人跪在了地上,抱着孩子恳求道:
“二位官爷,我家丈夫是军中的兵丁,这孩子惹了风寒,家中却无钱医治,求军爷放我等进去,找我丈夫,拿钱救治孩子。”
守门的兵丁目不斜视,坚定地摇摇头道:
“军中戒律森严,你找他是害了他。不如这样,你将你丈夫姓名留下,我等回头帮你问问。”
女人再次磕头道:“多谢官爷慈悲,我家丈夫叫做谢丁,是于将军麾下的伍长,请官爷转告他,他的孩子快要死了,若还有些心肝,那便快些回家吧。”
说完,女人恭敬下拜,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后,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她怀内床单中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