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万妖齐聚
灵吉菩萨将这宝杖拿在手中，笑着说道：“那黄毛貂鼠偷喝了灵山的灯油逃下界来，佛祖本命我拿他，为此特意赐我两件法宝，分别是定风丹与飞龙宝杖，皆是这貂鼠的克星。如今貂鼠的三昧神风被居士收去，定风丹已没了用处，这飞龙宝杖却是正好合用，贫僧今日便将此物转赠与居士，若是那貂鼠胆敢作恶，居士可随时拿了他。”
灵吉菩萨说完，便将手中宝杖一递，同时嘴唇微张，传了一段口诀过来。
孙履真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讹人呢，灵吉菩萨就主动献宝了。
再一看那飞龙宝杖，越看越觉得顺眼，忍不住伸手接过，稍微掂了掂分量。
有点轻，但抡起来开人脑壳应该足够了。
各位千万不要以为法宝就不能拿来抡人，如意金箍棒当年还是用来测水深的定子呢。理论上来说，一根又长又粗又硬的棒子，只要能抡起来，就能用来开人脑壳。
更何况这柄飞龙宝杖遍布龙纹，长度适中，龙首形状的杖头更是和撬棍有异曲同工之妙，想必抡起来开人脑壳的时候必然十分顺手。
除了有点轻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孙履真越看越觉得满意，恨不得现在就有个脑壳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抡一下试试手感。
抬头一看，灵吉菩萨不知何时已经离他三丈开外了。
“菩萨这是何意？”孙履真不满地看着他。
灵吉菩萨笑容不变，摆了摆手说道：“居士见谅，贫僧差事已了，该回小须弥山了。”
“菩萨且慢！”
灵吉菩萨刚要架云，就觉得脚下一个踉跄。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孙履真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一只手死死地扯住他的袖子。
至于离他三丈之外的那个，不过是个假身而已。
孙履真定定地看着灵吉菩萨。说实话，事情发生的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直觉告诉他，这灵山出来的中登这么急着想走，肯定有问题！
在灵吉菩萨疑惑的眼神中，孙履真的神情连续变化。
疑惑不解……略有所思……恍然大悟！
他想明白了！
第一，那几声义父没白喊，老……方丈真的爆金币了！
第二，灵吉菩萨吃了他的回扣！那颗定风丹也是他的！
怎么灵山的菩萨都有这毛病？
“菩萨啊……”孙履真缓缓深吸一口气，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在孙悟空身上吸收到的最大的教训，就是不能太冲动。生气归生气，但有些事不能直接动手，不然就是自己没理了。
比如说现在，就算再想把眼前这个中登的头盖骨给掀飞出去，他也要保持礼貌的笑容。
“说吧，这事您想怎么处理？”
孙履真一边笑着，一边举起了新到手的飞龙宝杖。
灵山的菩萨心肠太险恶了！
他这么单纯的一个孩子，居然有人忍心吃他的回扣。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贪腐了，必须出重拳！
面对高高举起的飞龙宝杖，灵吉菩萨表情不变，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笑脸。
“居士此言何意？难道是飞龙宝杖不趁手？”
孙履真缓缓深吸一口气，一抬手，口中默念口诀，飞龙宝杖顿时化作一条八爪金龙冲天而起。
金龙卧于云端，爪牙尖利，一身鳞甲，遮天蔽日。看得孙履真眼前一亮，连忙一招手。金龙顿时盘身而下，在空中缩成手腕长短，筷子粗细，首尾相连化作一条金龙手镯戴在孙履真右手上。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这八爪金龙亦是如此。
孙履真怎么看怎么满意，心里忍不住又骂了灵吉菩萨几句。暗道这厮不当人，那定风丹连看都没让他看一眼。
深呼吸几下后，孙履真再次露出了笑容。
“菩萨啊，那黄毛貂鼠三昧神风已成，如今虽是被我给破了，但貂鼠狡猾，时间一长，难保他不会从别处寻来灵宝，重练三昧神风。到了那时，恐怕还没等我使出飞龙宝杖，就先被神风吹得骨肉分离，魂消形散了。”
“为防那貂鼠作乱世间，惹了恶果，牵连了菩萨的修行。我还是将那定风丹也一并收下吧。”
孙履真一脸为难，仿佛为灵吉菩萨的修行操碎了心。
灵吉菩萨深深地看了孙履真一眼，脸上笑容愈加浓郁，从怀中取出一颗宝丹，正要说些什么，眼前就是一花。
再一看，定风丹已经被孙履真扔进了嘴里。
“多谢菩萨，如此善举，南瞻部洲的百姓感激不尽。”孙履真双手合十，笑着拜了拜后说道：“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在义父面前多多美言。”
“居士说笑了。”灵吉菩萨笑着拜了拜，一扭头就迫不及待地驾云而去，好像身后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孙履真目送他离开，心里暗骂灵山这什么破风气，从那鬼地方出来的有一个好玩意儿吗？
想到这里，孙履真眼珠一转，连忙把黄风大圣的风丸也吞进肚子，在丹田里用三昧真火和定风丹一起温养。
这“盘古至今曾见风，不似这风来不善。”的三昧神风，打今天起就算姓了孙了。
孙履真望着巽地上，把口张了三张，做出想要吐气的姿势。
摆了半天架势，见也没人出面拦着，孙履真这才放下心来，目光冲着地下某处蔓延出六根线条的位置扫了一下，随即又冲着孙悟空的方向隔空拜了拜。
正要离开，手腕上的飞龙宝杖却让他动作一顿。
先去火焰山是为了找机会和太上老君搭上线，好从他那里搞点兵器披挂法宝金丹一类的生活用品。
但现在，有三昧神风和飞龙宝杖护身，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先去招惹那大力牛魔王一家。
那一家子可不是好惹的，真要斗起来，就算有定风丹能无视芭蕉扇，他也不一定能挡住牛魔王。
那可是能用原形硬扛孙悟空法天象地的狠牛，不是黄风大圣这种能用小伎俩摆平的角色。
要不先去东海找老龙王，顺路去趟花果山？
孙履真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冥思苦想，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老登这金币爆的也太是时候了。
倒不是说他故意以恶意去揣测佛祖，实在是《西游记》原著里的灵山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别管是写在明面上的，还是后世各种解读出来的阴谋论，灵山都算不上善地。
从那地方出来的，不能说完全没有好人，但肯定少的有限。
面对这帮人，孙履真基本可以预见，这一趟必然是一步一个坑，说不定哪个坑就能把他埋进去，他可不敢不多想。
而现在自己刚要去火焰山找兵器法宝，立马就有人把东西送上门来了，这也太着急了点。
思来想去，孙履真架起筋斗云，以最快的速度破空而去。
目标，火焰山！
……
有筋斗云的极速，孙履真自然不用像日后唐僧一行人一样，苦哈哈地在地上走。
中午出了中原地界，一路向西，越过南瞻部洲边境，太阳还没偏西，孙履真就已经到了西牛贺洲。
按佛祖的评价，南赠部洲者，贪淫乐祸，多杀多争，正所谓口舌凶场，是非恶海。而西牛贺洲者，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佛祖这话纯粹是在扯淡，毕竟在大唐境内，唐僧遇到最大的危险也就是一头虎精，而到了西牛贺洲，那叫一个热闹，出门化个缘都能遇见七个妖怪。
但是作为南瞻部洲人士，孙履真觉得佛祖的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至少对南瞻部洲的评价很中肯。
要问为什么孙履真对南瞻部洲有这么大意见？原因很简单。
他是魏晋南北朝人士。
未来佛祖说这话的时候，南瞻部洲中原地区正处于大唐盛世，很多人自然觉得这老登在放屁。但那时候才不过是贞观十三年而已。而在那之前呢？
是隋末乱世，是魏晋南北朝，是五胡乱华，是三国争霸，是东汉末年的群雄并起、民不聊生。
所谓的盛世，不过才十几年而已。如果单算不打仗的时间，那更是一年都没有。
这么一想，佛祖还挺有素质，都没说脏话。
而西牛贺洲，就孙履真目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民风确实淳朴，尊佛敬道，宽和仁善，倒也称得上一句不贪不杀、养气潜灵。
至少孙履真没在这看见有人吃两脚羊的，作为魏晋南北朝人士，光这一条孙履真就觉得算是灵山教化有方了。
不过，佛祖说话太有水平了。
西牛贺洲确实民风淳朴，但这地方又不是只有人。
光是在孙履真进入西牛贺洲这短短的时间里，就撞见了好几个妖气弥漫的山头。里面的妖怪虽然对他来说也就那么回事，但对于凡人来说，却都是积年的老妖，惊天的魔怪。
中原地界虽然乱世多出妖孽，但因为包括九天荡魔祖师在内的一干神仙多次扫荡，最多也就能从一些山沟沟里蹦出一些迷惑人心的小妖。
而在西牛贺洲，却有不少占山为王的大妖独霸一方，一副光明正大的姿态。
只能说各地有各地的不容易，南瞻部洲人吃人，西牛贺洲妖吃人，就是不知道其他两洲是什么玩意儿吃人。
做人真惨！
初入西牛贺洲，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这些妖怪都有哪些后台，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孙履真也不好直接打上门去。只是目光一扫，记下了位置，随后便径直朝着西方飞去。
将来唐僧西去取经，走的也不是直线，这么大个西牛贺洲，想找一座八百里火焰山还是挺困难的。孙履真飞入云端，却也只见到山外连山，连绵不绝，完全看不到火焰山的影子。
正想着要不要找几个本地山神打听一下，一抬头，却突然看到一座顶摩碧汉，根扎黄泉的巨山。
这山之大，比起五行山有过之而无不及。坐跨南北，横亘东西，偌大的山峦遮天蔽日，以至于岭上分出了四季，山前日暖，岭后风寒，前不知冬，后不晓夏，八节四时颜不改，千年万古色如龙。
这巨山看得孙履真眼皮直跳，开始还以为是哪个佛陀菩萨的道场，可此时这巨山之上妖气弥漫，大小妖魔自四面八方齐聚而来，携桃带礼，有钱的送个礼盒，没钱的道声贺喜。吵得天摇地晃，闹得锣鼓喧天，猛地定睛一看，光是山巅的妖魔少说也有四五万之多。至于分布在巨山各处的妖魔，那更是没处数去。
这一幕看得孙履真都有些心惊，人数过万尚且无边无际，妖魔过万更是吓人，黑压压的一大片，不知有多少虎豹豺狼盘踞，蛇虫鼠蚁栖身。
孙履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灵山的金刚罗汉们全死光了？这都没人管吗？”
但仔细又一看，巨山顶上张灯结彩，披红倚翠，大排筵宴，流水席从山头一直摆到山脚。不光是妖魔在此，更有数以万计的寻常百姓，东来西去的行者居士，笑脸迎人的南北山神。
东边有狼妖陪酒，西面有狐女迎客，南门有虎豹看场，北方有猪羊登门。
众生齐聚，井然有序，连个喝多闹事的都没看见。
这么多的有情众生聚在一起，居然把这庞然巨山显得比长安城还热闹。孙履真下意识地开了法眼，结果差点被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线条闪瞎眼睛。
孙履真连忙揉了揉眼睛，暗骂自己这破习惯不好，必须记着人多的时候不能开法眼。同时心里也在暗暗思量：
这山中主人不知是哪路神仙妖魔，坐拥如此家业，还能让神人妖三方都给他面子，想必定是个神通广大、交友广泛之辈。既然如此，倒不如下去认识一下，打听打听火焰山的位置。若是此地主人好说话，说不定还能求个说客，让这次火焰山之行能更顺利一点，至少别落到必须靠打打杀杀才能解决事情的地步。
孙履真左右看了看，单手在身上一点，一身麻衣变成了一套道袍，同时一伸手，飞龙宝杖顿时现出原形拿在手中。想了想，似乎还差了点什么。直到一团祥云掠过，孙履真这才恍然大悟，脚下一点，大片祥云幻化而出，隐有神光瑞气藏匿其中。
先敬罗衣后敬人，世风到哪都一样。这种场面，登场装个逼准没错。
准备齐整后，孙履真才脚踏祥云，落向山巅。
孙履真落地的动静不小，山顶诸多妖魔鬼怪，开始还以为是哪路神仙前来贺喜，但目光只是在孙履真身上一瞥，就再也拿不下来了。
直到孙履真双脚踏在地上，手中飞龙宝杖似是无意间在地上一杵，诸多妖魔这才回过神来。胆量小些的，连忙扭过头去。本事大些的，几乎把眼睛都扎在了孙履真身上，时不时还咽咽唾沫。就连本来要上前迎客的几只狐女都愣在了原地，看眼神，恨不得把他活吞了。
孙履真也没把这些玩意儿放在眼里。哪怕是在五行山时期，孙履真收拾他们都费不了多大力气，现在他又得了三昧神风，对付他们就更简单了。
一口神风下来，别说这些妖魔，就连这座山都能吹平了。
当即也不管这些个妖魔鬼怪如何垂涎，目光迅速地越过众多妖魔，在最中心的几张桌子上扫过，试图找出此地主人。但下一秒，他却被别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个毛茸茸的背影，有七八尺高，身穿亮银锁子甲，外套八卦罩袍，背负双剑，威风凛凛。此时正独自占着一张桌子自斟自饮，时不时从果盘里拿出瓜果啃上两口，全然没把外界的变化放在心上。
如果孙履真没看错的话，那好像是一只大号金丝猴？
似乎是察觉到了孙履真的视线，那大金丝猴动作一顿，扭头看来，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几分。
“那小子……”大金丝猴的声音很浑厚，似乎年纪已经不小了。
“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到这积雷山作甚？”
大金丝猴一开口，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瞬间少了大半。
积雷山？玉面狐狸？
孙履真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念头，随即冲着大金丝猴行了一礼道：“晚辈只是路过，见这里好生热闹，忍不住过来凑一凑。不知前辈名讳？”
大金丝猴上下看了他几眼，拍了拍身边坐垫，示意孙履真坐过去。
孙履真倒也不见外，直接坐到了它的身边。
别的不说，光冲着这只大金丝猴的颜值，孙履真就忍不住生出几分亲切来。更别说它举止得体，姿态优雅，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出身，和周围那些恨不得把口水甩他脸上的妖怪完全不一样。
“我乃禺狨王，有个诨号叫做驱神大圣，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大金丝猴笑着问道。
“您就是七大圣中排名第六的禺狨王？”孙履真一惊，他是真没想到，除了牛魔王之外，居然还能在这碰见孙悟空其他的结义兄弟。
毕竟当西游开始之后，除了牛魔王之外的五大圣都直接神隐了，完全看不到半点痕迹。
“不错，你这小子还挺有见识。”禺狨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显得颇为得意。
这得意忘形的小表情，在这一瞬间甚至让孙履真幻视成了孙悟空。
认真想了想后，孙履真突然站起来冲着禺狨王行了一礼，小声说道：“小侄孙履真拜见六伯父。”
“六伯父？”禺狨王愣了一下，随后猛地将他一把拉了过来。
“你和老七什么关系？！”
这句“老七”一出口，孙履真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不瞒六伯父，我在五行山下拜他为师，是他的弟子。”孙履真小声地说道。
禺狨王放开了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孙履真几遍，这才喃喃自语道：“难怪这一身的清气，比好多神仙菩萨都干净，原来是他的徒弟。”
“清气？”孙履真仔细想了想，原著里好像也提过孙悟空自幼食素，一身清气。而他十岁之前没机会吃肉，十岁之后跟孙悟空修行，也随着他吃野果野菜，倒还真是从未吃过荤腥。
“小子，好好保持住，对你将来大有裨益。”禺狨王拍了拍孙履真的肩膀，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
“小侄明白。”孙履真认真地点了点头。
禺狨王眼珠左右转了转，手上掐了个三清指印，一阵微风盘旋于二人身边，隔开了外界的吵闹。
这一幕看得孙履真啧啧称奇，心里多少也对禺狨王的来历有了些猜测。
驱神大圣，最擅驱神役鬼之术，这可是道家的看家本事。再加上刚才的三清印，这位禺狨王定是道家名门出身，搞不好还是三清正朔、大罗玄门。
至于后来怎么会和一群妖魔混在一起……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孙悟空还是菩提祖师的弟子呢，只能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孙履真……”禺狨王饮了杯酒，又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倒是好名字，老七给你取的？”
“正是。”孙履真点了点头说道：“六伯父，其实我这次出山是师父的意思，他想你们这些兄弟想的紧，让我来看看你们是否安康。这次来西牛贺洲，本意是想来拜访大伯父的，只是不小心迷了路，这才到了此地。不过倒是机缘巧合，碰上了六伯父。”
“想我们？他不恨我们就不错了。”禺狨王白眼一翻，扭过头去，继续自斟自饮。
孙履真看得嘴角一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六伯父说笑了，当年的事，我师父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你们。反而一直担心你们的安危，害怕因为自己一时气盛连累到了你们。”
禺狨王冷哼一声，完全不接话。
他这个反应，倒是也在孙履真预料之中。
关于当年七大圣结义的事，他还真问过孙悟空这个当事人。
排除掉大量自吹自擂，主观臆断，美化回忆的桥段，孙履真大概还原了当年发生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