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问

听着孙履真毫不客气的讽刺之言，观世音菩萨还未多说什么，倒是她身边一个手拿铁棍，身着绣衣的男子眉头一皱，忍不住出言道：“你这张狂的泼皮，也敢仗着金身讽刺我师父？你可知我师父是何等人物，对你如此宽容已是仁德，休要不识好歹。”

孙履真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我听说托塔李天王有个二儿子，是观世音菩萨座前的护教徒弟，法名惠岸的，可是你？”

惠岸行者攥紧手中铁棍，冷哼道：“是我如何？”

孙履真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笑着说道：“我听我师父说起过你。本事一般，口气不小。比你那弟弟差远了。”

说着说着，孙履真又拍了一下脑袋。

“不对，你哪来的弟弟？李天王家也就两个儿子，那个叫哪吒的，还在李天王身边呆着？”

孙履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和你大哥也真够孝顺的，都不想着救你父王一救。你们就不怕哪天回家探亲，只能看见个脑袋在斩妖剑上串着？”

“大胆！”

惠岸行者瞬间横眉怒目，两眼冒火，抄起手中铁棍就要和孙履真玩命。

“住手！”观世音菩萨猛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惊得惠岸行者连忙下跪。

见惠岸行者冷静下来，观世音菩萨才转过头来说道：“大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必揭人疮疤呢？”

“菩萨啊……”孙履真指着自己的心脏，笑着说道：“亲人相残乃是人伦悲剧，师徒相残又如何？菩萨可知我心中伤口还在流血，远未结疤。”

观世音菩萨顿时低垂双目，摇头叹息道：“此事错综复杂，并非贫僧一人可解，大圣若是有心了结此事，可否等到元君寿诞结束，贫僧再与你解释一二？”

“不必！今天人来的够齐，换个时间，只怕也没有这么热闹。”孙履真转过身，目光扫过殿内众多仙家，抬手行礼道：

“诸位上仙，在下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徒弟孙履真，我想今日在座诸位仙人，就算不知道我是谁，至少也听过我或者我师父的名字。”

“今日孙履真承蒙元君恩典，特意在此和观世音菩萨了却一场恩怨，希望诸位不要怪罪。”

目光所及之处，大多仙人纷纷错开视线，剩下的不是怒视着他，就是回以尴尬的一笑，无一位敢出来说些什么。

都是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家伙，他们哪里不知，今日之事只怕是灵山把这猴子教出来的野人给惹毛了。

若是寻常时候，只怕孙履真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跳出来，要帮观世音菩萨擒拿这胆大包天的妖魔。但是今日，看着那显现出斗姆元君法相的黎山老母，却无一位敢妄谈是非，也没有一位敢随便站队，只得保持沉默。

孙履真也没指望过这群人能愿意帮他说两句公道话，他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而已。

毕竟怎么说也是斗姆元君的寿诞，真闹得太不好看，丢的是她的脸面。

观世音菩萨低头叹息一声，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贫僧也不好拒绝。不知大圣有何疑惑？”

孙履真笑着点头道：“不瞒菩萨，七天之前，我有大概十个问题想问你。三天之前，想通了五个，还剩五个。如今只剩三个问题。”

观世音菩萨沉默片刻，扭头看了一眼斗姆元君，得到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只得继续说道：

“大圣只管问便是，贫僧一定知无不言。”

孙履真点点头，瞥了一眼还在瞪他的惠岸行者，面无表情地问道：“敢问菩萨，这世上可有六耳猕猴？”

观世音菩萨失笑道：“大圣不是已经想明白了吗？”

孙履真面无表情，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我想听菩萨亲口说出来。”孙履真近乎一字一顿地说道。

观世音菩萨只得说道：“那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存在与否，在于一心。大圣，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偷换概念。”孙履真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过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菩萨，第二个问题，佛门莲台可需血染？”

观世音菩萨摇头道：“佛门善功，论心不论迹。只要心存善念，莲台自生，何必血染？大圣，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巧言诡辩。”孙履真冷笑着评价道。

“不过也罢，你这也算是回答我了。第三个问题。”

孙履真凝视着观世音菩萨的眼睛，开口问道：“什么是观世音？”

这个问题不光问得观世音菩萨猛地沉默了一下，也问的周遭众多围观群众心里一惊，惠岸行者更是气得目眦尽裂，手中铁棍攥得发响，若不是观世音菩萨在场，只怕他就算豁出一条命去，也要溅孙履真一身血。

过了好一会儿，观世音菩萨才平静地说道：“观世音是国王，是王子，是智者……”

“是官员，是文人，是将军……”

“是商贩，是农民，是屠夫……”

“是妓女，是乞丐，是凶犯……”

“世人需要观世音是什么，观世音就可以是什么。”

观世音菩萨目光悲悯地望着孙履真，问道：“大圣，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孙履真沉默了。

他望着那双悲悯的眼睛，长出了一口气，问道：“菩萨，那你现在是什么呢？”

观世音菩萨顿时笑道：“大圣，这可是第四个问题？”

孙履真摇头道：“菩萨，我是猴子教出来的，不识数。”

观世音菩萨摇头失笑，回答道：“现在，观世音是灵山的菩萨。”

“懂了。”孙履真拱手行礼道：“多谢菩萨解惑。”

观世音菩萨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必谢我，你若不怪我，我便要多谢了。”

孙履真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到斗姆元君身边，行礼道：“元君，多谢相助。今日搅了你的寿诞，实在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斗姆元君便站了起来，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袖口，拉着他往前走。

“休说这等话，我过了无数的寿诞，就数今年这一回最有意思。”斗姆元君笑着说道。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斗姆元君拉着孙履真走到众人面前，开口笑道：

“今日到场的，有我的故交，我的亲人，我的下属，也有三界四洲的同道、晚辈。我这老婆子，便想着趁今天人来得齐全，宣布一件大事。”

“我要与通天大圣孙履真，义结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