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孙行者
夕阳西下，三藏法师给那些死去的人做了一场简单的法事，这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周围连个孤魂野鬼都没有。
但看着窝棚里那些人的眼神，孙履真大概明白，这也是为了活人。
一个简单的心理安慰，或许就能在日后造就几个善人。
三藏法师与孙履真道别，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袈裟，拄着一根随便从路边拿过来的柳木棍，向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去了。
孙履真目送他离开，直到日落月升，直到窝棚里的人恢复了力气，三三两两地离开，直到再也见不到他的背影。
紫阳真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与他一起沉默伫立着。
“紫阳真人……”孙履真深吸一口气，转过头，脸上虽是在笑，却比怒更狰狞。
“南海的菩萨高啊！真TM的高啊！”
紫阳真人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她也不是……”
没等紫阳真人说完，孙履真就指着南边，怒笑着说道：“她居然道德绑架我？南海的菩萨，灵山的佛祖，大慈大悲的大雷音寺，居然道德绑架我？这还有天理吗？”
紫阳真人连忙劝解道：“此言差矣，南海的菩萨之所以这么做，也是相信你心怀大义，这……这总该是件好事吧？”
“好事？”孙履真更窝火了，两眼怒视着紫阳真人，恨不得瞪出血来。
“在西牛贺洲，他们在背后骗我，用天庭压我，拿别人的性命要挟我。现在我不玩了，要掀桌子了，他们居然道德绑架我？”
“灵山啊！如来佛祖啊！治世之尊啊！就这个德行？”
紫阳真人吓得连忙上前捂他的嘴，口中连声说道：“噤声！此言不可说！”
孙履真一个甩头就避开了紫阳真人的手，冲着西方大声喊道：“好好好！你们这么玩是吧？那我就和你们玩到底！”
“教化世人？用不着你们了！老子自己来！”
孙履真大喝一声，脚下一跺，震得四方颤动。
“从今天开始，我自立教派！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截教，天下万灵皆可入我教法门。你们这帮和尚都给我看好了，看看我是怎么教化世人的！”
紫阳真人在一旁吓得两股颤颤，脸色惨白，连忙扑上去拉住孙履真说道：“不可啊！此言休提！那佛祖是治世之尊，大乘佛法乃是无数先贤大德智慧凝练而成，你这凭一时意气草创的教派，如何能比得上佛法精深？”
“糊涂！”孙履真随手把他甩到一边，不屑地说道：“把佛经上面的名字改了，那不就是我的了吗？”
紫阳真人瞬间愣住了。
此时此刻，一辈子修仙讲道，与世无争的紫阳真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若是佛祖真的大公无私，那就看着我是怎么用他的道理普度世人吧！”孙履真冷笑着说道。
紫阳真人指着孙履真，大张着嘴，卡了半天，只蹦出一个个：“你……你……”来。
突然间，紫阳真人福至心灵，仿佛有人借着他的嘴，冲着孙履真大喊一声：“夯货！你打不过如来佛祖！”
“……”
孙履真沉默了。
这好像还真是个问题！
别说如来佛祖了，凭他现在的本事，能不能过得了四大菩萨都是个未知数。
见孙履真终于安静了下来，紫阳真人猛地松了口气，只觉得两腿发软，差点坐到地上。
他连忙上前，拍着孙履真的肩膀说道：“你也不必如此介怀，若是依贫道来看，如来佛祖乃是治世之尊，观世音菩萨同样大慈大悲，心怀三界，这里面怕是还有问题，切不可莽撞，不然便上了别人的当了。”
孙履真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见过如来佛祖？”
紫阳真人干笑一声：“这倒是未曾。”
“那你见过观世音菩萨？”孙履真继续问道。
紫阳真人的表情更加尴尬，只得耸着肩膀说了一句：“算是打过一次交道吧？”
“那你就敢说他们心怀三界了？”孙履真长长地叹了口气，疲惫地说道：
“真人，现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我是老老实实去灵山当我的佛祖义子，回头揍我师父一顿好一点？还是回积雷山当妖魔，被我师父揍一顿，再让他杀得血流成河好一点？亦或者我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希望他们能把我当个屁放了？”
“都不好！”紫阳真人下意识地说道。
孙履真翻了个白眼道：“你都知道了，干嘛还来劝我？”
紫阳真人也叹了口气，说道：“贫道是害怕你和你师父一般，一个念头便闯下滔天大祸。”
“大圣啊，你师父当年在天上，也是交友广泛，众多的仙家对他的印象都很不错，但就是因为遇事莽撞，行事冲动，以至于闯下大祸。”
“这一切只因他天生地养，无人管教。落到那般下场，我们这些秉教化之功的三教中人也是有责任的。如今你也沦落到了这般境地，贫道既然看见，那就不能不管。”
紫阳真人抓着孙履真的袖口，不厌其烦地说道：“大圣，须知九思成圣，老道不指望你有圣人境界，但起码三思而行，切不可因为一时激愤，就被冲动左右。”
孙履真嗤笑了一声，指着面前一片荒凉的平原道：“老道啊，你也不用给我讲那么多道理，你们的教化之功，我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自汉以来，天下独尊儒术，结果便是东汉末年的军阀割据、民不聊生。自晋以来，黄老之术独占鳌头，道家学说遍地开花，结果便造就了五胡乱华、南北定国。”
“现在，你们都摆不平了，还要请灵山的世尊过来普度众生。他普度个屁！他连自己的徒弟坐骑都普度不明白！”
“儒家、道家、佛家。紫阳真人，你口口声声说着三教秉教化之功。”
孙履真突然一把抓住紫阳真人的衣领，按着他看向这片荒凉的大地。。
“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的教化之功！”
紫阳真人浑身颤抖着，瞳孔几乎收缩成针尖大小，突然猛地一甩手，大叫一声，冲着孙履真举起了拳头。
孙履真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直到紫阳真人将拳头放下，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大圣，我们能怎么办呢？”紫阳真人低着头，低声说道：“你难道要我们拿着刀，架在世人的脖子上，逼着他们向善吗？”
“那些个炼丹求药的，煮石问仙的，那些服五石散的，跑到山上自杀的。他们难道没读过道家先贤的典籍吗？哪本书告诉他们想成仙，就去服五石散，去煮石头，去找个僻静地方把自己饿死？”
“没有啊大圣！我们从来没这么教过，但他们就是这么做了。我们又能怎么办？”
“大圣，逃避现实比认清现实容易太多了。”
孙履真沉默着坐到了紫阳真人身边，突然开口问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和金翅大鹏雕下界，到底是为了什么？”
紫阳真人低着头，叹息着说道：“对天庭来说，南瞻部洲不过是四大部洲之一，就是死了再多人，只要一点真灵不灭，不过是轮回而已。于天庭无损，更没必要去管。但三教有教化之责，总有些人看不下去。又惧怕天条森严，无法私自下凡，干涉凡间事务。”
“天尊轮回下界，老道暗地里收徒，想着也许能开个太平盛世出来。至于金翅大鹏雕，也是佛祖的意思，与我们都是一般想法。希望能借着这般非人神力，将中原从战乱的泥沼中拉出来。”
孙履真点点头。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雷部之主为何要轮回下界。
“大圣，无法教化世人是我们无能，愧对道祖，愧对孔圣。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让灵山佛法试一下了，总不会更糟了吧。”
孙履真没有回话，而是沉默着，独自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他这副样子，紫阳真人叹息道：“大圣，你也不必如此。贫道无能，想不出什么办法。但道祖他老人家智慧超然，既然出手帮你，那就一定有办法。只是碍于身份，有些话不好明说，还是要你自己参悟才行。”
“参悟？”孙履真冷笑一声，望着西方，只觉得心中火气越来越盛。
恍惚间，眼前仿佛有一只身披金甲的猴子，挥着棒子对他说：“何必畏首畏尾？那灵山中人如此对你，你难道还不反击吗？”
“现在就追上那和尚，直接用筋斗云带他到大雷音寺，看看那如来佛祖敢不敢把真经交出来！”
“若是敢，那佛经就归咱们。若是不敢，那咱们就自己写一本出来。”
“日后这中原佛教，就叫截教了！”
孙履真眼睛一红，猛地抽出随心铁杆兵。
紫阳真人刚想拦着他，就看到孙履真愣在了原地。
他手中的随心铁杆兵不知何时，竟变得与如意金箍棒一般无二。
一股潜藏在心底的恐惧摄住了他的心神，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孙行者……”孙履真喃喃自语道。
“我这夯货！孙行者！通天大圣叫孙行者，不叫孙悟空！”
孙履真按住了一旁的紫阳真人，自己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前世读过的《西游记》，每年都要在电视上看的各种电视剧，还有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孙悟空在他脑中闪过。
“齐天大圣孙悟空帮不到我，但西游路上的孙行者可以。老君，你是这个意思吧？”
“那么如果是孙行者，他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