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首辅的价值
形势越是焦急，朱由检越是要把手里头的千余军汉牢牢掌握在手里。
岛上的补给原本由尚膳外监负责。
尚膳外监最先被冲烂。
大太监被打死了，下面干活的人还在，挑选了几名推举出来的的厨子，由他们去负责采买，或者去海子里负责催收。
但海子里也被冲烂了，犹如无头的苍蝇，潘驯杀人杀得快，偌大的海子里却很难短时间内恢复秩序。
最终还是要去集市上采买。
这些杂事并不少，朱由检暂时交给了王承恩负责。
一箱箱的银子送到了岛上。
或五百两银子一箱，或一千两银子一箱。
原本的十几万两银子还剩大半，现在一下子多了两百多万两银子出来，其中一半是潘驯送来的，这么忠心能干的太监，他要什么，朱由检给什么。
他就是要当九千岁，朱由检都舍得给。
手里终于有了银子，有了银子，就可以亲征了，亲征是箩筐，什么都可以往里面装。
“朕办了内廷而已，外廷却慌了，幸亏有首相，帮朕稳住了朝堂。”
朱由检赞扬。
这莫名其妙的夸赞，陈演完全摸不着头脑。
自己进宫纯属无奈。
按照自己的想法，皇帝要干什么，由得他去干，只要别让自己出头就行，可皇帝闹得太大，所有人都来催，陈演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宫。
陈演以为皇帝是在讽刺自己，解释道：“皇上下旨亲征，臣虽然着急，可国库的确没银子，不是臣推诿，京营总督李国桢等人向臣诉苦，找臣要银子，臣又变不出来的银子，所以耽误了京营的整军备战。”
朱由检安抚，“京营的事，怪不到首相，朕的确离不开首相，刚才的夸耀并不是虚言。”
每个人都有利用价值。
范景文做事有效率，愿意办事，可以看成是车头，好马配好鞍，火车头拉破车会散架的，更何况范景文绝对会反对自己的“胡闹”。
陈演嘛，虽然是老牛，拉不动车，但是胜在听话，也不会反抗。
其实崇祯皇帝并不是不懂。
十七年了，崇祯朝仿佛不是在抗金就是在平寇，其他事没做，实际上崇祯朝的党争非常激烈，并不比天启朝少，只是没有天启朝那么血腥。
温体仁是崇祯朝担任首辅最长的。
名声很臭，甚至被明末清初的文人们打上奸臣的标签。
真相并不重要。
温体仁打压东林党，提拔了许多人，包括薛国观、冯元飚这些都是温体仁提拔上来的大臣。
薛国观以前投靠过魏忠贤，是阉党。
可薛国观却告诉皇帝，要恢复厂卫，使用狠人来监督大臣治理贪污，提议皇帝向勋贵们下手，因为勋贵们有钱，这些建议还真没错。
比起一些爱民，减饷等空洞的没有操作性的谏言，薛国观的法子可操作性要实际多了，真要是落实下去，至少能缓解大明一半以上的问题。
这么说吧。
魏忠贤身后有天启的影子。
温体仁身后也有崇祯的影子。
不过崇祯终归不如天启，面对巨大的反对声，温体仁还是倒台了，可温体仁倒了，崇祯皇帝也不傻，虽然不会继续刺激反对派，但也不会把反对派的人提拔上来，所以有了陈演的上台。
陈演打压异己，提拔私人，种种举止的背后，同样有崇祯皇帝的默许，只不过陈演的能力有限而已，并无法挽救大明的局势。
当然，陈演不能托付重任。
朱由检也很清楚。
身为大明首相，不能殉国，反而主动投降李自成，说明了此人没有底线。
总之。
这些都不重要。
朱由检需要的是一个能听话，能帮忙稳住朝局的首相。
这才是朱由检没有换掉陈演的原因。
陈演实在不懂皇帝的想法。
难道皇帝真心夸奖自己？
陈演苦笑，现在的皇帝完全变了个人，没人看得透皇帝，以前的皇帝要是面对京城这样大的混乱，早就退缩了，而现在看样子，皇帝并不在乎。
“内廷与外廷牵连很深，内廷的事情，必然会影响到外廷，包括海子里的事，让许多勋贵不安，臣恳请皇上不要操之过急。”
陈演说了句内心话。
不是当事人，有许多事看不懂，陈演也只是捕风捉影听到过一些。
比如五皇子死的惊悚。
越是古怪的事，越是充满了阴谋，陈演深信不疑。
陈演有许多机密并没有告诉皇帝，因为这些机密是私下里流传，不是来自于官道，在皇帝面前拿不出手，容易惹出麻烦。
皇帝把事情闹得太大，陈演才无奈提醒。
“臣得到的消息，贼军已于去年十二月从长安发兵五十万征讨山西，各地的文武官员以保护藩封的名义皆退入太原，导致贼军所过沿途州县望风而降，而去年十一月新任的三边总督余应桂不仅没向陕西方面靠拢，相反逃往泽州、潞州。”
陈演以为皇帝会大怒。
谁曾想皇帝竟然很平静，丝毫没受到影响。
陈演惊诧之余，继续说道：“小道消息不敢全信，但臣估计应该是真的，等前方的消息实打实传回来，京畿恐怕震动，雪上加霜，所以京城不能乱了。”
朱由检认可。
这才是他为什么破罐子破摔，外人看来“胡闹”的原因。
自从驿站撤裁后，出了个李自成。
而各地常年的战乱和骚动，导致地方上的公文往来驿站系统遭受到了动摇，须知公文往来是朝廷和地方的纽带，所以对于各地的实际情况的掌握，朝廷是越来越被动。
许多地方上已经发生了变化，而朝廷却不得而知。
崇祯皇帝还在为收复陕西头痛的时候，李自成的大军都已经进入山西了，一直到朝廷正式收到李自成派来的决战书，朝廷竟然从贼寇手里才知道前线地方的实情。
朱由检还知道。
明天。
李自成派人送来的决战书就要到京城了。
彻底撕开大明的遮羞布。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九之前，人们只是推测，认为大明要亡了，而初九之后，实际上就是大明要亡了。
比如李自成约战。
李自成告诉大明皇帝，他将于三月十日抵达京师。
实际上大顺军三月十五日在居庸关受降明军，正式进入京畿地区，这多出的五日，是山西总兵周遇吉的誓死抵抗才争取来的五日。
所以大顺军从出征开始，主要的时间都用在了行军上，然后是各地主动归降，在各地安置新任官员。
那个时候。
皇帝的威信荡然无存。
别说地方上的军队，连京城都没人在乎皇帝了。
所以朱由检才有把所有的资源，全部用来建立一支自己的军队。
只有自己掌握了一支军队。
那么明天，也就是初九，李自成的决战书抵达京师，朱由检还能靠着手里千余人马的枪杆子，继续掌控京师，获得自己需要的钱粮。
有了钱粮和军队，朱由检才能掌握主动。
或战或退。
可以做出选择。